第六章 国民公会成立和路易十六之死(第2/7页)

立法议会时期,罗伯斯庇尔的政敌都是革新者,因此他成为立宪派。从8月10日之后,他开始专心在雅各宾俱乐部击败吉伦特派,希望取丹东而代之。作为一个资质平庸、禀性浮夸的人,加上出身低微,他最后才得以出头,这对革命而言则是一个很大的优点。出于自尊心,他不遗余力地追求头等地位并不择手段维持它。罗伯斯庇尔有实行暴政的一些特性:才智高于常人,锲而不舍,有爱国主义的表现和不为利诱的声望,不反对流血。他证明了乱世中的政治幸运儿除了依靠才智更有赖于行动,坚持不懈的平庸胜于缺乏毅力的天才。

吉伦特派可能出于对罗伯斯庇尔势力的预见,也许只是出于猜忌,他们控诉他犯下了共和派认为最严重的罪行。巴黎当时正因派系纷争而陷于动乱中,吉伦特派主张以法律制裁那些制造混乱、煽动暴乱的人,同时从各郡调集一支独立的武装力量保卫国民公会,并成立一个委员会专门负责此事。山岳党则抨击这个措施是对巴黎的一种侮辱。吉伦特派为维护这种措施,提出了由巴黎代表组成三头统治的方案。奥塞兰站出来说:“我出生在巴黎,能够代表这个城市。我认为,想在巴黎建立实行独裁政治、三头统治和护民政治政党的人,不是极端无知就是极端邪恶。如果巴黎代表中有支持这种主张的人,我们就把他赶出去!”马赛代表雷柏基附和道:“没错,议会中确实有一个想实行独裁的党,罗伯斯庇尔就是它的头目,我要向大家揭发他!”巴巴卢则出面作证支持这种揭发。

作为8月10日事件的主要发动者之一,巴巴卢是马赛结盟军的领袖,在法国南部拥有很大势力。他说在8月10日事件时,两党都想拉拢马赛结盟军,当时有人希望他联系罗伯斯庇尔,因为他是最有资格成为法国独裁者的人。巴巴卢是一个实际行动者,认为如果不打垮政敌就会被政敌击败,因此,他们一方面利用国民公会来反对公社,一方面又利用各郡来反对巴黎,希望能在敌人羽翼未丰时给予一击致命。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因为害怕分裂而不赞成采取强硬手段。

对于罗伯斯庇尔的控诉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于是将目标转向马拉。马拉曾写文章在《人民之友报》上提倡独裁政治,鼓吹实行大屠杀。当他在讲坛上为自己辩护时,人群发生了一阵可怕的骚乱。会场四处响起“叫他下来!叫他下来!”的喊声。马拉却泰然自若,待人们安静下来,他才开始讲话:“这个议会中很多人和我个人有仇。”“人人都是,人人都是!”有人打断他的话。“我提醒这些人要知道羞耻,并且奉劝大家不要对于一个曾致力于自由事业并且付出巨大贡献的人狂喊,更不要进行这种无礼的威胁,希望你们能认真听一听我的话!”人群安静后,马拉在国民公会上讲述了自己关于镇压和独裁的观点。

马拉的勇敢和沉着令出席国民公会的人大为震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曾以各种隐蔽手段避开公众的责难,并且逃脱了对他发出的逮捕令。那时,人们看到的只是他写的杀气腾腾的文章,文章里面要求人头落地,并且煽动群众进行9月大屠杀。人的头脑可能产生任何狂乱的思想,这种可怕的狂想更是在一刹那间就能产生。马拉有几种固定的想法,他认为,革命是有敌人的,为了使革命能继续进行,就应该消灭这些敌人,而最好的手段就是任命一个独裁者,让他来镇压这些敌人,这是最简单的方式。他以毫不顾忌的残酷性来大肆鼓吹这两项措施,既不考虑法律,也不关心人的生命。他还认为那些不认同这两种措施的人是残暴并且软弱无能的,对其加以蔑视。

在革命时期曾经有过一些和马拉一样残忍嗜血的活动家,但都没有像他一样对社会产生了十分恶劣的影响。他使各党早已不纯正的道德变得更为败坏,他的大规模屠杀和独裁想法,之后都被救国委员会的委员及其政府实现了。

对马拉的控诉也没有收到结果,虽然他比罗伯斯庇尔惹人讨厌,但却不像罗伯斯庇尔那样引人痛恨。很多人将他当作一个狂人,有些人则把这些争论看作是党派之间的纠纷,而不是影响共和国的重大问题。并且,清除或指控国民公会的某个成员并不是件安全的事情,即使是各党派也很难跨出这一步。

丹东没有为马拉辩护,他说:“我不喜欢这个人的脾气,他暴躁而难以相处。但为什么要在他的文章里寻找煽动暴乱的论调呢?发生动乱的原因,除了革命运动本身,难道没有别的理由吗?”罗伯斯庇尔则说他并不了解马拉,在8月10日前他曾和马拉有过一次谈话,并且不赞成马拉的暴力主张,这次谈话后,马拉认为罗伯斯庇尔的政见狭隘,于是在自己的报纸上说:“罗伯斯庇尔既缺乏政治家的眼光,也没有政治家的魄力。”相比之下,人们觉得罗伯斯庇尔更可怕,但是雷柏基和巴巴卢的第一次控诉未能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