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唐盛世:世界开始向东方倾斜(第6/20页)
雪上加霜的是,在公元541年,据说有一种可怕的新型疾病在埃及肆虐。病人有发烧症状,并且发生腹股沟和腋窝部位肿胀。大约一天过后,这些肿胀部位会发黑,随即病人进入昏迷或者精神错乱的状态。在之后的一两天,大多数病人会在极度痛苦中咆哮着死去。
这就是黑死病。一年之后,这种疾病传播到了君士坦丁堡,大约有10万人病死。由于黑死病的死亡率很高,因此以弗所的大主教约翰宣布:所有人在出门时都必须在脖子上挂一个标注姓名的牌子。
君士坦丁堡认定瘟疫来自埃塞俄比亚,大多数史学家也同意这一观点。黑死病的病菌可能在距公元541年很久之前就开始在非洲的大湖地区进化,并通过埃塞俄比亚高原上的黑鼠身上的跳蚤四处传播。在很多年间,红海的商人们一定将许多埃塞俄比亚老鼠带到埃及,但是由于携带瘟疫病菌的跳蚤只有在59~68华氏度之间才能变得活跃起来,埃及的温度为这种传染病的传播制造了障碍——显然,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公元6世纪30年代末。
之后发生的事情一直是人们争论不休的话题。树木年轮显示,之后经历了好几年不同寻常的严寒天气,拜占庭帝国和盎格鲁——撒克逊的天象观测者记录下了一颗巨大彗星的出现。有些史学家认为彗星的尾巴制造出了一个尘幔,从而降低了温度,使得瘟疫爆发,有些认为火山灰是温度降低的罪魁祸首,而另一些则坚持认为瘟疫爆发与尘幔和火山都无关。
但是在这一切传言和行为背后,导致公元6世纪西方社会发展下滑的原因既不是彗星,也不是战略问题,甚至不是自身道德标准的松懈。东西方之间的最终差别,在于地理因素,而非人为因素,而这种差别决定了战争打击和疾病侵害是如何影响社会发展的。查士丁尼统治下的帝国经济状况良好——埃及和叙利亚的农民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多产,商人们仍然将谷物和橄榄油运送到君士坦丁堡——但是西方与东方不断开拓的水稻田新边疆不同。当隋文帝征服中国南方地区时,他派遣了至少20万军队;而查士丁尼即使是在公元551年,在他意大利战争的辉煌时期,也只招募到两万军队。隋文帝成功地夺取了中国南方巨大的财富,而查士丁尼仅仅赢得了更为贫穷、战乱纷飞的土地。如果再过几代时间,一个重新一统的罗马帝国有可能已经把地中海打造成商贸的高速通道,从而开拓新的经济前沿,扭转社会发展的落后局面,但是查士丁尼并不拥有这种财力。
在较量开始之前,地理条件局限性就已经注定查士丁尼英雄主义又充满虚荣心的再征服会以失败告终,而他付出的努力也许只是让早已注定的失败更为凄惨。查士丁尼的军队将意大利变为一片废墟,而供养其军队的商人们又将老鼠、跳蚤和死亡带到了地中海。[4]这场瘟疫在公元546年之后逐渐消退,但是病菌已经扎根于此,因此每年瘟疫都会在某个地方爆发,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公元750年,期间人口锐减高达1/3左右。就如400年前第一次东西方交流引发的传染病一样,大规模的死亡最初给一些人带来了利益:劳动力减少,因此幸存者的工资增长(与基督教信条明显不一致的是,以弗所的大主教约翰在公元544年抱怨说,大规模的死亡把洗衣服的成本抬高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查士丁尼的应对措施就是将工资限定在瘟疫爆发之前的水平。这一做法显然无济于事,此后,土地荒芜,城市缩小,税收减少,机构分裂。很快,每一个人的处境都变得更为悲惨。
在之后的两代,拜占庭帝国内部发生动乱。公元5世纪时,英国和高卢大部分地区都已经退出西方核心地区;公元6世纪时,战争频发的意大利和西班牙部分地区也步其后尘;随后分崩离析的浪潮翻滚着,从西北一直向东南蔓延,最终吞噬了拜占庭帝国的核心腹地。君士坦丁堡的人口下降了3/4,农业、贸易和国家收入衰落,帝国末日近在咫尺。到公元600年时,只有一个人仍然幻想着重建西方核心:波斯帝国的国王库斯鲁二世。
毕竟,罗马不是西方帝国中唯一可以被重建的国家。重回公元前500年,当罗马仍在停滞不前时,波斯帝国已经统一了西方核心的大部分地区。现在,拜占庭帝国奄奄一息,似乎又到了波斯帝国重振雄风的时刻。公元609年,库斯鲁二世冲破了拜占庭帝国衰败的边境防御工事,拜占庭的军队随即溃不成军。公元614年,库斯鲁占领了基督教的圣城耶路撒冷,并夺取了基督教最为神圣的遗迹:钉死耶稣的真十字架碎片、戳穿耶稣身体的圣矛以及使耶稣苏醒的圣海绵。5年之后,库斯鲁夺取了埃及。公元626年,也就是查士丁尼掌权的99年之后,库斯鲁的军队穿过博斯普鲁斯,瞭望着君士坦丁堡。而他雇佣的来自西部草原的游牧民族同盟——阿尔瓦人横扫巴尔干半岛地区,并且蓄势待发,等待着从其他海岸发动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