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唐盛世:世界开始向东方倾斜(第11/20页)
马蒙决定选择现在的伊玛目(侯赛因的来孙,即玄孙之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由此将什叶派变成他专属的派别。这是聪明的做法,巧妙地处理矛盾且充满谋略,但是伊玛目于当年去世,他的儿子对马蒙的策略完全不感兴趣,于是计划流产。勇敢无畏的马蒙展开了他的第二个计划:他在巴格达雇佣了一些深受希腊哲学影响的宗教理论家,宣称古兰经是一本由人创造的书,而不是真主思想精髓的一部分。通过这种手段,古兰经——以及所有的参与翻译的神职人员——被置于真主在人间的代理人哈里发的权威之下。马蒙建立了一个伊拉克宗教裁判所[8],逼迫其他学者认同他的思想,但是少数强硬派的神职人员无视他的威胁,坚持认为古兰经是真主自己的思想,胜过世间一切——包括马蒙的命令。这场争斗一直延续到公元848年,直到哈里发承认失败。
马蒙的第一个计划和第二个计划中表现出来的愤世嫉俗削弱了哈里发的权威,而他的第三个计划则将他的统治撕成碎片。虽然宗教权威仍然在躲避他,但是马蒙决定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直接购买军事武力——即雇佣突厥骑兵作为奴隶军队。然而,和之前的统治者一样,马蒙和他的继承人也认识到了游牧民族基本上是不受控制的。到了公元860年,哈里发其实已经成为他们自己奴隶军队的人质。没有军事力量和宗教支持,他们再也无法获取税收,最终只能把领地卖给埃米尔,这些军队将领支付一大笔钱,把他们能够榨取的所有税收都保留下来。公元945年,一个埃米尔亲自夺取了巴格达,哈里发帝国分解成十几个独立的酋长国[9]。
当时,东西方两大核心都分裂成十几个小国,尽管两个核心的崩溃存在着相同点,但是东方的社会发展持续上升且速度快于西方。对这个问题的再一次解释似乎是这样的:创造历史的既不是君主,也不是知识分子,而是数以百万计懒惰、贪婪并且恐惧的人民,他们在寻求更简便、更有利可图并且更加安全的行为方式的过程中,创造了历史。无论统治者使他们遭受了多少创伤,人民都要继续在世间得过且过,必须充分利用一切事物。由于东方人和西方人身处的地理环境完全迥异,两个统治核心的政治危机也分别以不同的结局收场。
在东方,公元5世纪以来的内部移民潮在长江以外创造了一个新边疆,并且成为东方社会发展背后的真正驱动力。公元6世纪时,一个统一国家的恢复加速了社会发展的上升进程,到公元8世纪时,这种上升趋势极其强劲,并安然度过了唐玄宗沉迷美色、荒废朝政的年代。政治动乱必然会产生消极影响。例如,公元900年东方社会发展的急剧下滑(见图7-1)就是敌军将拥有百万人口的长安夷为平地的后果。但是多数战争都远离主要的粮食生产地、运河以及城市,而且这些战争扫除了之前阻碍商贸行为的政府管理者,可能实际上起到了加速发展的效果。在这种战乱年代,由于无法监管国有土地,行政人员开始从垄断者和贸易税收中敛财,也不再给商人们提供经商信息。此时权力从中国北方政治中心向南方商人转移,被迫自生自灭的商人们由此发现了更多加速贸易发展的方式。
中国北方大多数的海外贸易都是由国家主导的,在中国宫廷和日本、朝鲜统治者之间通商。公元755年后,随着唐朝政权的颠覆,这些贸易联系随之丧失。通商虽然产生了一些积极影响,比如日本的精英文化开始脱离中国模式,向着更具独创性的方向发展,并且出现了一系列女性文学巨著,例如《源氏物语》和《枕草子》。但是,海外通商的结果多数都是消极的,在公元9世纪时中国北方、朝鲜和日本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经济衰退和国家覆灭。
相反,在国家的严格管制之下,中国南方的独立商人们开拓了一条新的自由之路。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人们不断地在爪哇海发现公元10世纪时期的沉船残骸,其中不仅有来自中国的奢侈品,还有来自南亚和伊斯兰世界的陶器和玻璃制品,这意味着当时的海外贸易市场已经扩展到了这个区域。并且由于当地精英阶级对日益兴盛的商人们征税,由此诞生了第一批强大的东南亚新兴国家,也就是现今的苏门答腊岛地区和柬埔寨的高棉人居住区。
欧亚大陆以西拥有全然不同的地理条件,加上粮食产地的范围无法与东方相提并论,这意味着其政权解体也会导向全然不同的结果。公元7世纪,阿拉伯人的征服掩埋了曾经分隔罗马帝国与波斯帝国的旧边界,开创了穆斯林核心的新繁荣。哈里发扩大了伊拉克和埃及的灌溉工程,而移民将作物和技术传播到了地中海地区,通过填闲作物的方法,农民们可以在土地上一年两收,甚至一年三收。在西西里进行殖民统治的穆斯林甚至发明了经典的西方食品,例如意大利面和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