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红其拉甫山口:帕米尔惊魂记(第2/5页)

帕米尔高原宽广起伏的山坡在边境线结束,喀喇昆仑黑色的陡峭山崖从此处开始。现在我们的目光不再寻找牦牛,而是密切留意着马可波罗大角羊。这里是它们最后的避难所。同时,我们开始了“之”字形的下坡路,在几分钟之内就从4600米一下子降到了不足3000米的高度。冰雪被岩石代替,阳光让位于黑暗,我们发现自己沿着红其拉甫河进入了穿过喀喇昆仑山的山谷。

巴基斯坦卫兵过关检查

在维吾尔语中,“喀喇”的意思是“黑色”,而“昆仑”的意思是“疏松的岩石”。因此,喀喇昆仑公路好像是布满巨石的跨越障碍训练场。但当我们最终平安进入巴基斯坦时,大家都露出了笑容。这时,就在我们拐弯时,一声巨响后整个车身抖动起来。原来是一块巨石打在车身上,差点从车窗中滑进来。司机没有下车检查损失,而是猛踩油门,我们也都没有回头张望,也没有时间回头张望。到达下一个拐弯处时,几十块巨石挡住了道路,有的比我们的大巴车还要大。突然间,我们猛然意识到为何一个多月来没有车能通过山口了。

全体人员从车上蜂拥而下:六七个西方人,六七个中国人,还有两百个巴基斯坦人。我们走来走去,观察着形势,情况似乎不妙啊。光是走来走去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才行。于是,我们开始用较小的石块填补坑洼,把巨石推下山谷,其中,有些巨石需要两三个男人才推得动,还有的需要十几个人。但是有一块巨石太大,即使两百个巴基斯坦人一起推,仍纹丝不动。

我们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时,负责管理车队的中国官员让大家都回到车上去。他要求车队调头回返,把我们送回中国。他说,我们可以在塔什库尔干等到道路清理畅通,也可以申请新的入境签证。

穿越帕米尔高原

巴基斯坦人假装听不懂汉语,中国官员想让西方人给翻译一下,这时我和芬恩走到挡在路中央的巨石边。我俩捡起两块大石头,敲击巨石的边缘:巨石上掉下厚厚的一块;再敲,又掉下来一大块。敲了几下之后,两个巴基斯坦人走过来,加入了我们,然后又过来两个,接着又过来两个……不大一会儿,大约有50个人在猛击如房子般大的巨石,“房子”越变越小。每敲掉一块石头,旁观者便发出一阵欢呼。当欢呼声的回响渐渐消失的时候,大家突然停住了手。山谷另一边的岩石开始滚落。我们都抬头望向我们这一边的崖壁。此时山谷中阳光已所剩无几,我们看不到任何东西,除非它掉下来砸到我们。我们又继续干起来。终于,巨石上掉下来庞大的一块,大家都围拢过来目测巨石到对面崖壁的距离:除勉强能通过一辆大巴车外,仅有30厘米左右的空余。

不幸的是,5个大巴车司机中有2个是中国人,两人谁都不愿意冒险开过去,只有巴基斯坦司机愿意一试。我们都屏住了呼吸。车漆被擦掉了一点,但是他成功了!两百人的欢呼声再次“惊动”了悬崖上的石块。其他大巴抓住时机迅速通过,我们都回到车上,继续前进,进入了我们生命中最长的一个夜晚。

车轮滚滚,我们不时停下来移走巨石,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下山。第一辆大巴打亮了前大灯,其他司机紧跟其后,并透过车窗打着手电照明。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可笑,但是司机们认为如果一直打着大灯,汽车电池很快就会耗尽。无所谓啦,反正我们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夜色如墨,寒气袭人,雪花开始飘落。

大约21点钟的时候,我们来到山谷的一处宽阔地带,这里有个军事哨所,我们可以把车停在离悬崖足够远的地方,这样就不用担心夜间被落石砸烂。我们只能待在车上过夜,全身发抖,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早升起的太阳。我和芬恩两人的脚都失去了知觉,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但我们至少还有个大衣可以分享,那是在巴音布鲁克高原的蒙古商栈买的。大衣的内里缝着一整张羊皮,这让我们暗自庆幸。但即使蜷缩在羊皮下,我们也抖了一整夜。漫漫长夜似乎永无尽头。

众人合力移走巨石

西边的山崖上刚刚闪出一丝金光,几个乘客就下车在河边捡了一堆干树枝。不久,他们便生起一堆火。其余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从座位上挣扎起来,走进清晨寒冷的空气中,暖一暖冻伤的脚趾。不知在夜里什么时候,雪霁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