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创业者说(第10/23页)

这个男人因为从小娇纵,养成了一个毫无责任心的纨裤子弟心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笨,事实上他非常聪明,在追求陆红郁的当年也曾表现得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恋爱时候他每次去陆家都会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都是他父亲的老部下送来的珍贵特产。有一年冬天陆红郁突然想吃荔枝,他立即通过父亲在军队的关系调来一架飞机,当天带着陆红郁飞到了广州军区,把陆红郁感动得几乎落泪。只是几年后陆红郁才醒悟过来,这个男人为她所做的一切看起来似乎惊天动地,实际上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在此过程中根本不需要花费他一点力气不需要他动一点脑筋。一旦陆红郁有什么希望或是要求,他只需要淡淡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给警卫打个电话。”

权势就是这么可爱,就是这么具有迷惑性。

正是这样一个原因,所以陆红郁才会在陈昭河那张裱糊粗糙的四愁诗面前泣不成声,这幅字真的是一钱不值,却是陈昭河倾其所有的付出。而她的丈夫,从婚前到婚后,从来没有亲手为她做过一件事,不是没有这个必要,而是缺乏这种意识,他已经习惯于世界围绕着他转,在他眼里,陆红郁不过是一辆名车,喜欢了就开回家里,又如一幢豪宅,喜欢了就住进去,至于这辆活色生香的名车或豪宅的日常保养维护嘛……“给警卫打个电话”……好象这样不行,不行也就算了,他才懒得操这份闲心。

凡是不负责任的男人,都有其阴险残暴的一面,这是有其心理学上的依据的,责任心的淡漠使这种人漠视他人的感受,点燃邻居家的房子照明只为了寻找自己掉落地上的一只纽扣,就是这种人的生动写照。陆红郁的丈夫更不例外,甚至可以说是这种人的一个典型。因为他很少回家,陆红郁养了只可爱的京吧做伴,这个男人回到家后看到这条可爱的小狗,顿时大喜过望,然后他干出了一件绝不是他这个年龄的男人所能干出来的令人发指的恶事:他把京吧捉住,用辣椒油仔细的涂满了小狗的肛门,可怜的小狗被辣得嘶声惨叫,扭头过去用舌头舔,却又辣得小狗把舌头吐出来。看着小狗辣得哀声惨叫,疯了一样到处乱窜,而他却兴奋得满脸放光,咯咯直笑,笑得就象一个淘气的孩子。

陆红郁心疼的喊叫着,奔过去想帮助可怜的小狗,却被辣得失去本性的京吧狠狠的一口咬在手上,鲜血直流。这条可怜的狗,它已经失去了对人这种动物的基本信任。

当时陆红郁气愤得恨不得杀了这个可恶的东西,可是当她抚住流血的手回过头去,看到丈夫那双紧盯着她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珠之后,突然恐惧起来,掉头逃进了卧室里。这个男人看她的目光,与看那只可怜的京吧没有任何区别。的确,在他的眼睛里,陆红郁就如同那条狗,只是一个玩物,她所遭受的痛苦越强烈,就越好玩,反之,就不是那么好玩了,现在这个男人发明了一个全新的游戏来玩,陆红郁的苦难临头了。

7)

在周雅南第三次登陈昭河家门之前,她与陈昭河又曾在陆红志家里碰过一次面,那一次在聊天时她给陈昭河出了一道难题:如何让半导体厂的职工开出工资来。市政府对这个问题远比周雅南更为关注,陆红志发现了这其中的机会,立即幸灾乐祸的逼陈昭河交卷。陈昭河却因为身价日重,名气渐升,结交的朋友圈子越来越广,开始长了脾气,对这些人的鼠目寸光而发起火来:

“工资工资,你们的眼睛怎么总是盯着工资工资?那么点小钱值得这么伤脑筋吗?要想发出工资来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了,”陈昭河颇有气势的把桌子一拍:“只要把厂子的固定资产和地皮抵押给银行,换来现金不就发了工资嘛!”陆红志目瞪口呆:“可是工厂和银行都是国家的啊,你这么干了跟没干不一样吗。”

“不一样!”陈昭河突然站起来,大声说:“资产抵押出去换回现金,工厂就活了,银行也可以少放些收不回来的坏帐,这怎么能一样呢?”周雅南却说道:“那贷款花完了,又该怎么办?”陈昭河满脸不高兴的望着她:“花完了?你们工厂里养的全是猪啊,就知道吃?只要再找几家企业,从研发到市场配成完整而系统的产业链,建立一个金流与物流相对的完整体系,各子系统之间互保以维持高速度的资金循环,改变目前这种各自为战的局面,形势就会完全两样。”

这是陈昭河最早提出的自己关于资本运作的原始理论,鉴于有关购并等相关概念尚未成为主流,先行者的思维也只能用当时的词语进行诠释。有意思的是,听了陈昭河的话之后,陆红志和周雅南有着完全不同的反应,陆红志惊心于陈昭河的野心之大,恐怕几家企业都未必能够满足得了他的胃口,此人的志向是问鼎天下,绝非池中之物。但这在八十年代末的平州还是不可能的--在当时就凭“野心家”这三个字就足以让陈昭河永世不得翻身--观念的阻碍使陈昭河形只影单。而周雅南的看法却是,办法是可行的,但是--但是--但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者是不愿意说出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