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汉只问有情无(第2/4页)

叶红冷笑道:“我听说他们一拿着他,就下毒手。”

哈广情稍微诧异,目光闪动,“你这事是听谁说的?可有证据否?”

叶红慎重地道:“只是听说,尚无实证。”

“若真有凭据,证实是他们下的手,或可请准龚侠怀签保就医,倒好办事。你不妨设法去查一查。”哈广情沉重的说,“我倒听说龚侠怀两手一足俱废,押在死囚牢子里,要是谈何容易一上来就下手,恐怕呈告上去是诬陷一事,跟他们不无关系。这几人,说惹绝不好惹,份位不高不低,偏就是塞在这一线天的窄道中,谁也不易过得。”

叶红动容地道,“你着人去看了龚侠怀?”

哈广情点头。

叶红急问:“他怎么了?”

哈广情仍是不语。

叶红反而冷了下来,“无论是什么情形,都请哈公直言便可。不能说的我不勉强,不能救的我也认命。”

哈广情道:“倒不勉强,也无不便,只是,我派了几个得力的去探勘,回来言语都不一样,我也分辨不出个谁真谁假。”

叶红长吸一口气,徐徐的道:“那就请七哥真假都说,”

哈广情道:“有的人说,龚侠怀经不住严刑拷打,已死在牢中了。”

叶红吃了一惊。

“也有人说,龚侠怀在天牢里,给掠拷得不复人形,但他凛然不屈。”哈广情道,“但也有人传:龚侠怀一进了牢,就知道自己完了,他什么都招了,该跪的跪,该叩的叩,甚至哭着求饶,另一说是他自杀三次,均求死不能。”

叶红寒笑道:“这算什么?抓了人还不够,还要放出流言去辱杀他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人一落到那些宵小之徒手里,就不拿作人办。他们要你认什么,你不认,只有受着非人能忍之苦,而且,还会牵累亲友家人,总之,你最心疼什么,他们便会让你更心痛。就算你认,也还不行,你得要自我诬捏,自行创述出比他们所叫你认更多的罪孽,他们才会满意。如果你犯的是通敌之罪,那么,就连你在当小少爷的时候曾用手抹了奶嬷嬷胸口一把的事,也得记录在案,变成德行不检,罪加一等。你没坐过牢,你不明白;”哈广情笑得不像是在笑,而是在哭,“我进去过,这对腿子都没了,我的经验比你丰富。”

“是的,”叶红肃然同时也忿然的道,“可是他们不能这样折辱好汉!”

“他们不辱杀好汉,还杀什么?难道叫他们真个到沙场杀敌不成!好汉在战阵上除敌平寇,出生入死,回到家邦来却一个个在他们手里被治个死去活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叫‘天下无敌’!哈哈!”哈广情干笑了两声,摊了摊手,道:“所以,我也不知道哪一项消息是真,哪一项消息是假。我只知道,我再探索下去,派出去的人就受到了警告:再要是不放手,我们就得付出代价。”

“我不放手!”叶红坚决地道。

“可是我还想保有两只手,所以我要放手了。”哈广情道:“不过,事情绝不能算太糟,所以,我还是去找了于善余。”

“于善余?他……”叶红道,“他不是根少见访客的吗?哈七哥你真有办法!”

“因为我不是客。当年……我还有一双腿可以上天入地满城蹓的时候,曾力荐过他,当过提辖。”哈广情苦笑道:“今日我有事情他,他也不得不应一应景、答一答情。”

叶红恍然道:“这就当然了。七哥是他恩公,别人请他,他可以不管;哈公有请,怎轮到他不理!”

“这就错了”。哈广情平静地道:“你可别一声七哥一声哈公的了,贤弟,我长你几岁,所以可装腔作势说几句胡扯话。你欠别人恩情,不应不还;但别人欠你的恩义,你最好做了就忘,一笔勾销,这年头,这时势,忘恩忘义的小人最易当权得势,你若是有恃无恐、挟恩自重,很容易反招来了恩将仇报、反目成仇,不可不慎,万勿轻忽。”

叶红情知哈广情语气虽厉,但却是出自肺腑的忠言,便敛容道:“是,我记住了。却不知于大人对龚侠怀的事怎么个说法?”

哈广情见他最关切的还是这件事,忍不住又问:“龚侠怀跟你是亲?”

“非亲。”

“有故?”

“非故。”

“你欠了他的情?”

“非也。我跟他只两面之缘,还输了他一刀。”

“你这人……”哈广情忍不住道,“心肠太热!”

“我这人就坏在这里,只要不平不忿、就不得不理;”叶红笑说。“哈七哥跟我其实也非深交,只一起作战过,之后就没有常聚了,但今天却为了我相托的事,如此落力奔走,岂也不是一样的心头义烈、一身侠骨!”

“这倒不然,”哈广情拈着几络黄须,狡诈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这样不遗余力的打探这件案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