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艳抹小嘴(第2/3页)

龚侠怀轻喝了一声:“不可!”长吸一口气,昂然道:“好,我跟你们去!”

易关西上前一步,就要把枷锁箍上。

龚侠怀双眉一轩,“这……”

易关西不敢上前、当然也不敢动手。

容敌亲赶紧陪不是地道:“龚爷,您就体谅宽宥吧。我们是奉票拘人,要是龚爷扬着拳头进衙,咱们这口饭日后可掺了钉子了……”

龚侠怀笑了一声:“好哇,这次陆大人可真的要我姓龚的出丑,才遂心愿了。”他语音里可全无笑意。

龚侠怀伸出了双手。

易关西和谈说说上前,把枷锁扣上、钉死。

“龚爷,请吧……”

龚侠怀望着枝头,似又叹了一口气,始大步而去。

两名捕头先行,其余两名,紧跟龚侠怀身后。

杜小星见此情状,不知怎的,很想多看龚侠怀一眼,又亟希望有“诡丽八尺门”里能拿得了主意的人在这里,做点必须要马上做的事。

他跑上前,叫:“龙头。”

龚侠怀点点头神情很安祥,意思却是叫他们先回去。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

可是四名捕快,已押着龚侠怀疾步转过街角。

杜小星不知怎的,很想再看龚侠怀一眼,再看一眼。

“我跟去看看。”蔡忍坚自杜小星身边掠了出去。并丢下了一句话:“你去通知门里的人,或先在这里等等我。”

这时已近天黑,开始飘雪,路上行人极少。

就算有,也把颈头缩进衣袄里,匆匆而过。

风雪视大地如铁砧,远处城堞旁的“临风楼”,书着“临风快意应上楼”的七只灯笼也抖动不已。

过桥的时候,谈说说忽然说:“你们先行一步,我有点事。”就很快地倒掠出去,不见了。

过了桥,转入东乐里巷子高墙下,容敌亲忽然停了下来,缓缓回身,脸上带了一个歉意的笑容:“龚爷,对不住,到府衙之前,还是得先依例净一净身子。”

龚侠怀到这时候,也没什么不可以了,他只巴望早些见到提刑副司陆倔武、刑房执吏石暮题,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容敌亲示意何九烈和易关西去搜龚侠怀的身子有没有藏械。他好像不放心的样子,还亲自去搜。

几乎在他的手触及龚侠怀身子的一霎间,他运指如风,一口气制住了龚侠怀身上四处要穴。

易关西也同时封了龚侠怀五处穴道,然后有点惊慌地问,“怎么?”

容敌亲眼里只犹豫了一下子就像一个人提着不知要先挟鸡腿还是鸡翼好反正都是鸡肉,而且下筷就是了:“做了。免得他一旦反抗,我们皆不是他敌手。”

他没有容让龚侠怀说话,铮的一声,拔出锋利得在寒风里发出像一个女人啜泣声的匕首,一刀挑断了龚侠怀的手腕筋。

易关西一咬牙,“格”的一声,卸下了龚侠怀的左肩膊骨。

“干什么?”何九烈退了一步,再退一步,“上头只说拿人,没说……这样……!”

容敌亲眼里露出凶光,上前一步,把沾血的刀子递给何九烈。

何九烈不由自己地退了一步。容敌亲又踏进一步,低声叱道:“拿去!”

何九烈望向在地上淌血的龚侠怀,又望向那锋锐得足以割伤他视线的匕首:“为……为什么?”

“上头既然要办他……他还能出得了来?”容敌亲似是笑了一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那也是笑声,反而有点像只狗在抢噬骨头时的低鸣:“他武功奇高,咱们这次拿他,要是他日后再冒出头来,会放过咱们么……?”

何九烈接过刀子,颤得像张快落的叶。

“腿,”容敌亲提醒,“关节!”

这时,一道人影,“刷”地掠上围墙,像一只蜻蜓,停了停,伫了伫,才如一只白鸥徐徐降了下来。“果然有人跟来,”刚落到地面的谈说说用手作了个刀切状,“现在不会有人跟来了。”

何九烈听了,把心一横,一刀捅进龚侠怀的足踝去!

“留一条腿,”容敌亲马上提醒,“不然在用刑时不能下跪。”

何九烈拔刀的时候,血吱的一声,喷在雪地上,惊起了一蓬白烟,泼的好像是沸水一样。

他在惊疑龚侠怀为何没有惨呼、求饶,甚或哀鸣。

“他英雄,吭都不吭一声,”容敌亲冷笑道:“可是英雄正是生来给我们折腾的。”

在雪地上、雪降里,杜小星仍在等蔡忍坚回来。

他的同伴一直都没有回来。

他看见暮雪里的林枝,那几瓣花儿旁又吐出了几瓣蕾,像艳抹的小嘴。

远处有高楼。

楼上有人吹笛。

笛声忽断。

太冷了吧?

时正大雪。杜小星在当年龚侠怀蝶血长街、呼众侠客杀退仇家的地方,在等他的龙头、他的同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