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水有意花弄情(第6/6页)

萧茗真有股冲动下得谷底,将她揪出来暴打一顿,好歹是强忍下这股冲动,听了一旁风子轩的劝。那人在凉风徐徐的日子里也要扇,把扇子附庸风雅,更不会因为一个小小苏袖的死影响自己的心情,拍着萧茗肩头说:“门主,不是我说,即便是你想找不如也等明日白天吧,眼下夜黑风高的,如何都看不清这下头的态势。”

苏袖听见风子轩此话时候心情委实复杂,按说她与风子轩感情也算不错,但这话的凉薄程度当真是教人心寒。她瑟缩了下,但只觉手背一暖,已是被水运寒轻轻拿住,似是鼓励般地紧了紧。

心中感激,她垂下眼帘,听着上面的动静逐渐从有至无,直到万籁俱静,耳旁便是水运寒低沉的呼吸声,绵长良久。

终于,他缓缓松开手,轻声说:“已经走了。”

他……他这是在帮自己?原本还以为他是来抓自己回去的,至少自己算是未过门的娘子,生生逃脱了魔爪,怎么也应该是夫家及未婚夫想尽办法,抓回这个坏女人,然后严刑拷打一番后再生生送入洞房。

戏码应该如是演,只是似乎偏离了方向。她闷闷地垂头,欠他的越来越多,如何能还。

此时水运寒揉了揉她的发,笑说:“想什么呢?”

“我在想……怎么上去……”

“我既然下得来,自然也上得去。”水运寒毫不掩饰自信,只是这句话让苏袖多想了想,缘何水运寒能寻到这里,而萧茗不能。她想起被自己一脚踢到角落里的木匣,忍不住瞥了眼,洞内有些暗,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与积灰为伍,然则她只是随意一想,怎能怀疑水运寒。若要说区别,大概就是水运寒能,只是因为用了情。

“得抓紧时间上去。”水运寒也不遑多说,拉着她朝外走,“若是赶上天亮,门主还会再来。”

苏袖跟着他,二人来到洞口边,看向上方。只见穿过树冠,壁立千仞无依倚,她打了个冷战,只道不太好上。水运寒挑眉,也不多话,他要争取时间,上前便搂住苏袖的腰,一个纵跃便攀在了岩壁之上。

既然已经承情如此,又为何要拒绝,苏袖默默叹了口气,顺着水运寒双足轻点,在空中再度转身,借着最后岩壁上的一点力,攀到了崖边。然后她与他四目相对,身体相依,不觉憋红了脸,那股淡淡桃花香沁入心脾,也仿佛让她入了江南的雨季,好不舒适。

对自己难于天边的一件事儿,在他这里居然如斯简单。虽觉这等轻功怕是萧茗风子轩这些地狱门内的高手都不敢称大,一轮勾月,映出那额角点点细汗,教苏袖心软不已。索性,就与他回去又有何妨……

一生相守,长相惜。

鼻子微微一酸,她牵过水运寒的软白长衫的一角,轻声说:“这次是我不对,我与你回去吧。我错了。”

水运寒微微一笑,低下身子,与其对望,“都走到这里了。你就不怕回去被门主责罚?”

苏袖的泪,滴滴滑落,若揉碎了一湖涟漪,叫人心疼。

水运寒交代着,“下山之后,去青阳镇林福客栈旁紧挨着的南边宅邸,寻个叫沈娘的,在她家藏两日,便说是我的朋友,明日我与你送些着紧用的东西。”

苏袖两眼一热,就又想哭了。水运寒狠狠心,将她推了出去,故作冷淡地说:“好了别哭了,再哭我就真的要带你回去了。既然决心要走,我也不会强留。再不走,天可就亮了。”

苏袖又看了眼水运寒,感谢也不知如何说出口,要躲要走的本就是自己,她也不再多说,掉头就走。

月若纱,笼着地上越行越远的二人。

一波寒水,万里天涯,这回放手,谁知晓自己还会不会后悔?水运寒轻咳了声,手掌心还留着方才山崖上蹭破的划痕,血迹斑斑。

其实,下去寻找之时,水运寒当真是焦急过的,他也以为她下去了,再不会回来。所以当瞧见她悬空在山洞阶前,水运寒终于放了心,安慰自己道,就放她去吧,总算知晓,她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