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3 昆仑秘史之卷 第七章 桶狭间(下)(第9/10页)



陆渐点点头。鱼和尚叹道:“实话说,解开‘黑天劫’,和尚并无十足把握。”陆渐大声道:“我宁肯死了,也不再做宁不空的劫奴。”他本就痛恨这劫奴的身份,只是以往一人计短,无力对抗宁不空,此时鱼和尚出手相助,令他本已绝望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只觉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是孤身面对“黑天劫”,是故畏惧大减,勇气倍增。

鱼和尚点头笑道:“很好,你是个有骨气的孩子,自从听了你和织田信长的对话,和尚便知道,以你的本性,即便成为劫奴,也不会屈服于宁不空的淫威。‘黑天劫’名为天劫,实为心劫,若无绝强心志,势难免劫;若你没有如此心志,和尚就算有心救你,也是枉然。”

陆渐这才明白,鱼和尚早先不肯露面,也有试探自己的意思。忽听木屐声响,转眼望去,但见一众侍卫侍女拥着阿市走了过来,想是被方才的爆炸声引来。

陆渐一见阿市,便觉愧疚,欲要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默默对视良久,陆渐终于道:“阿市公主,我要回大唐去了,你多保重。”

阿市木然听着,眼神渐渐凄楚起来。好半晌,她轻轻放下北落师门。那波斯猫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瞧了阿市一眼,终于来到陆渐身前,陆渐俯身将它抱起,蓦地瞧见,两点晶莹的泪珠,滴落在阿市足前。抬头时,那白衣女子已转过身去,瘦削双肩微微颤抖,有如风中落叶。

陆渐咬咬牙,站起身来,却见鱼和尚已在远处相候,他长吸一口气,向前走去。走了约摸十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凄楚的叫唤:“陆渐!”

陆渐身子一震,却没有勇气回头,举目望去,前方林莽幽远,尚有火后的余烬,明明灭灭,照亮夜里的前程,而身后的叫喊,却终于化作断续的哭声。

陆渐不知道,在这个战乱频仍的国度,这位娇弱的女子,会面临何种莫测的命运,他只知道,从今以后,无论何种劫难,自己再也无法和她并肩面对。

想到这里,陆渐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一种无可名状的伤感涌了上来,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星汉天流,晓寒犹轻,夜幕下大地微微跌宕,连绵无尽。

黎明前的道路分外漫长,鱼和尚大步在前,也不知走了多久,东方微白之时,两人在一处山坳歇了下来。鱼和尚闭目入定,陆渐则感伤离别,无心言语,加之连夜苦战,须臾便即睡去。

睡梦间,忽觉周身激灵,陆渐猛地挣起,却见曙色中,三道人影,一静两动,在远处纠缠。那两名动者快得出奇,绕着那静者飞速盘旋。陆渐识得那静者正是鱼和尚,见他被人围攻,一惊之下,操起身边一根树枝,正想上前相助,忽见那两名敌人身法一滞,微微踉跄,身形忽矮,消失不见。

陆渐匆忙抢上,却见鱼和尚低眉伫立,脚边多有刀痕足迹,只不见了那两名敌人,不由得扭头四顾,却听鱼和尚叹道:“不用找了,那是伊贺的忍者,一击不中,早已远遁了。”

陆渐听得诧异,忽听鱼和尚又道:“陆渐,你扶我到那块石头上去。”陆渐听他声音发颤,更觉讶异,转身扶着鱼和尚,坐到一块岩石上。鱼和尚掩口咳嗽,陆渐分明看到殷红鲜血自他指间涌出,不由骇道:“大师您受伤了么?是方才的忍者吗?”

鱼和尚摇头道:“伊贺忍者算不了什么,还伤不了和尚。”陆渐道:“那便是天神宗,要么就是宁不空?”

鱼和尚道:“天神宗宵小之徒,殊不足道。宁不空神通虽强,却也无法伤我到这地步,我这伤,可久远得很了。”

陆渐见他神色黯然,不便多问,只得道:“大师,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宁不空一见火中的那七个字,便吓成那样?”

鱼和尚道:“那七字,是我模仿‘西城之主’万归藏的笔迹写的,然后再以‘他心通’的神通,将笔意渗透到宁不空心里。和尚原本只想借万归藏的神威,震慑宁不空,令他的火部绝学露出破绽。不想他一见那七字,便吓得落荒而逃,委实可怪。和尚至今也没想得明白。”

陆渐道:“那‘有不谐者吾击之’是什么意思?我在宁不空的祖师画像上也曾瞧过。”

鱼和尚吃惊道:“你瞧过西城的祖师画像?”陆渐道:“火部、水部、山部、泽部的画像,我都瞧过。”说罢便将当日听命宁不空、察看画像的经过说了。

“原来如此。”鱼和尚叹道,“难怪宁不空情愿与和尚一决生死,也不肯放过你,他若不能降服你,也唯有杀你一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