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2/3页)

那一次,她在县城里蹲伏了两天,她摸清了叛徒的活动规律。她知道,那个叛徒住在离日本兵驻地不远的一个小平房里,白天,那个叛徒跟在日本人后面吆五喝六的,晚上便回家去睡觉。白天,她就潜进了那个叛徒的家里,叛徒找了个女人。她进门的时候,那个女人看见了她的枪,吓得顿时尿了裤子,女人哆哆嗦嗦地说:我没有做坏事,你别杀我。

柳秋莎那时候还不叫柳秋莎,叫柳芍药,她是在满山开满芍药的日子里出生的,父亲便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芍药。柳芍药看着眼前的女人,真想一枪把她打死,但还是忍住了,她知道这个女人是无辜的,但还是狠狠地抽了女人两个耳光。就凭着女人跟叛徒生活在一起,便有理由抽她的耳光。然后柳芍药找来绳子结结实实地把女人给捆上了,又在她的嘴里塞上抹布,把女人扔到了炕柜里。接下来,柳芍药就安心等待仇人了。

天黑之后,叛徒一摇三晃地回来了,嘴里还哼着下流的小调,人没进门,柳芍药便闻到了他一嘴酒气。叛徒一边开门一边说:大菊子咋不点灯,黑灯瞎火的,你想让我撞死呀?

他话还没有说完,柳芍药的枪柄便砸在了他的头上,他哼了一声便倒下了。那一刻,柳芍药浑身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仇恨,她把枪口抵在了叛徒的头上。叛徒这时醒过来了,他明白发生了什么,此时他的样子连那个娘儿们都不如,话都说不出来了,喉咙里只发出哆哆嗦嗦的声音。

柳芍药说:你这个叛徒!

他说:唔唔——

柳芍药说:你活到头了。

他说:别,别杀我。

枪响了,声音很闷,“扑”的一声,那个叛徒便软软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柳芍药连夜出了城,她回到山里,找到“抗联”游击队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失踪了两天,急坏了“抗联”的人,山上山下已经找了她八个来回了。杨队长一看见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当下命人没收了她的枪。

她一句话也没说,她替父母报仇了,郁在心里那口闷气吐了出来。那一次,她遭到了同志们好一顿批评。

也就是在柳芍药参加“抗联”游击队第三年的那年冬天,“抗联”游击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为了保住“抗联”的有生力量,上级决定抽调一批人撤退到苏联境内休整。抽调的这些人中就有柳芍药。

到了苏联后,辗转着又被送到了莫斯科的军事学院。这是一所国际共产组织学院,那里有很多学员,有古巴的,也有越南的,最多的当然还是中国去的学员。教师自然是苏联人。那个教员拿着名册点名,当点到柳芍药时,便皱起了眉头。于是教员便自作主张,把柳芍药改成了柳秋莎,从此,她就成了柳秋莎。

莫斯科她只呆了三个月,他们这批学员便接到了延安的通知,让他们回国。就这样柳秋莎来到了延安,成了军训队中的一名学员。

韩主任对这些人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的,所以他亲切地称柳秋莎为师妹。

柳秋莎坐在那里望着韩主任。韩主任就那么一直微笑着,微笑着的韩主任就说:柳秋莎同志,学习还好吧?

一提起学习,她就想起了那两棵枣树,那两棵枣树总让她心里有股暖融融的亲切感。她不说话,就那么望着韩主任。

韩主任似乎不知怎么开口,搓着手,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先是讲了眼前的形势,国内国外的,当然都是一片光明的景象。看柳秋莎一直不说话,然后才说:是这样,你也是个老同志了,今年满十八了吧?

柳秋莎知道韩主任要说正题了,不说话怕是过不去了,便说:我刚十八,还小着呢。

韩主任说:十八了,也不小了。

她说:十八了,也是小。

韩主任又说:你是老同志了,知道组织纪律,是这样接下来韩主任就说起了胡团长的许多好话,什么革命有功了,英勇杀敌了,总之,除了年龄大点儿之外,胡团长浑身上下都是优点。

柳秋莎不想跟韩主任兜圈子了,便单刀直入地说:咋的,你是不是想给我做媒呀?

这话韩主任还不知怎么说,她单刀直入地说了,韩主任便一拍大腿说:你这人爽快。

柳秋莎就说:要是我不同意呢?

韩主任说:胡团长很优秀的,为革命流过血,立过功,我保证你见着他就会喜欢他。

柳秋莎又说:要是我见了他还不喜欢他呢?

韩主任说:那就算我白说。你们处一处,处不来也不能勉强,咱们都是党的人,什么事都要讲个原则。

柳秋莎就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冲韩主任说:没事那我就走了。

韩主任一直把她送到门外,在门外韩主任还冲她招着手说:没事常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