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第3/4页)

“咱们该置办个像样的婚礼了。大神那会儿也找人热闹了一场,喝过几盅儿呢。这是个理情。”她提议说。

山魈放了个很响的屁。

“你倒是回答啊。”她盯着他。

山魈说:“刚才那一声就是回答。”

她一愣,笑了。这就是大山里的野物霸王,他才没有那么多讲究!再说自己既然是送上门来的压寨夫人,也就得夫唱妇随了。想想今后要合伙干的那些大事,自然也就顾不得这些花拳绣腿了。还有,眼前这家伙有勇无谋,蛮力再大也做不成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从今以后就要另打锣另开张,费力调教他才是。想到这里,心底的悍性又一次鼓胀起来,一仰身子躺在了大窝里,喊道:“快要、要,要我的命啊!”

山魈咧着大嘴,厚厚的下唇耷拉着,蹲下来细细看她,一边抓挠着自己被老山猪的獠牙戳了两个洞眼的大耳朵,一边咕哝:“好、好、好手儿总算进山了!”她知道这是在夸自己,骄傲地闭上眼睛,又扬起一条腿摇动着。这又粗又长的腿曾经让大神心醉神迷,在战混沌末尾的日子里恣个半死,给这腿取名“拴龙头的桩子”——大神在最紧张的战斗间隙里动不动就跑到她的帐中,慌慌地喝点什么,吞下大口的糕饼。她发现这时的大神脸色蜡黄,腮上的几绺青须频频抖动——只要大战来临他就会紧张成这副模样,也只有她才知道对方心底的恐惧——这都是秘密……那会儿为了缓解大神的惶恐,她总是一刻不停地拥住他,让他在床上地下、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轻而易举地成为一个胜者。她一遍遍夸赞他的威猛和顽强,以不忍再听的哀声告饶,最后还要把神剑递到他的手里。大神从接过神剑那一刻,开始屏息倾听帐外的声音,威严地沉默着,然后缓缓步出帐子……那些往事是永生不会忘记的,也是她心中的淤愤层层堆积的原因。“这个胆怯的色狼。”她看着山魈,咬动牙齿。山魈大惊:“你、你在说、说谁?”她抚摸他的周身,抓紧了他腿弯和腋下的棕色毛发:“我在说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大神。”

山魈无论如何还是有些害怕。他把耳朵高高提起并撑大了贴上她的嘴巴:“以后你说大神要这、这样哩!”

她真的把嘴巴对上去,忍住了骇人的臭气,往死里骂大神,而后又吐出成吨的淫词浪语。山魈欢喜的嘴巴一瘪差点哭出来,蹿跳着,拍打胸脯咣咣有声,摇晃着走了几圈,跺脚,迎着群山呼喊,然后又回头盯住她。他像上次一样,细细地踩起了煞神老母的肚子,用心听着,把耳朵贴上去听。满腹的欲望小虫再也没有了呻吟。“它们全被咱折腾死了。”

“咱该有个孩儿了。”她郑重建议。

山魈颇有难为:“这个嘛,大概不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吧。我和山猪、野狸王、土狼精,还有杂七杂八叫不上名字那搭子,好好睡了几番,还从没听说有谁怀上咱、咱的崽儿哩。”

她嬉笑摇头:“那自然不成,那怎么成呢。你除非和另一个母山魈干这事儿,然后才能生出一些小破山魈——它们里面没有一个配得上你的。你和我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咱们合伙生出来的才是天底下最悍最壮的家伙,他会色胆包天,天下无双!咱到时候还要把他送到一个如花似锦的地方,给他找上十二打美女,为咱生出成千上万个小东西,咱的种儿也就代代不绝了!他们和咱可不一样了——个个都有一副人形儿,身上流着咱的血——流着谁的血就按谁的心思办事儿,咱不用嘱咐他们也不用操心,只等着享大福吧……”

山魈听得入迷,不过还是心存疑惑:“前些年我也抢来一些女人,她们都给压死、死了。”

“那当然,她们不成。自古说英雄要配美人儿,泼皮英雄要配泼皮美人儿——这不,最泼皮的美人儿就是我,咕咚一声咱给你送上门来了!”

3

煞神老母和山魈一天到晚琢磨生育的事儿。一开始山魈以为只要不惜力就成,煞神老母说:“这可不是蛮干的。这事儿得从头好生谋划了。从今个起吃喝让我操办,你只管听话。”山魈抹抹鼻子:“可我是山里大、大王。”她把他的耳朵撑开说:“战混沌这事儿大不大?那都是大神按我主意办成的。”山魈吓得身上哆嗦。“害怕了吧?”山魈说:“日不死的物件,我不是怕你,我是怕、怕大神听见哩。”

煞神老母捉来五毒——这些东西在山里遍地都是,而且长得格外体肥毒足。她让他按时吃下。山里还有一种阴阳果,男女分食一枚,一天里即不再安分,她与他却将这种果子当成日常饮食。山魈心口发烧大喊大叫,喊得都是“要、要,要你的命——”她一有时间就会讲叙大神的千万条恶行,讲到心烦处,一口咬在山魈的身上,咬得他鲜血淋漓。山魈一经放血心花即开,把她捉紧了举到头顶,又噗一下摔到石板上,硬硬地骑上去,大叫:“我可算遇到、遇到了一个压不死的女、女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