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相遇都值得珍惜(第2/3页)

“我不知道……”安德烈偷偷瞥了一眼警官,“可能是在路上,也可能是在到站之后。”

“到站之后其他乘客会在走廊上活动,凶手冒的风险太大,而且受害者本人也会准备下车……不可能。肯定是在半路上动手的。车厢的一头是车头,自然不可能有人过来;另一头是二等车厢,在行进过程中也是锁住的,只有乘务员能够过来。所以,有杀人嫌疑的范围很小,就是头等车厢的乘客,当然……”查尔斯故意拖长了声音,“也包括你自己!”

安德烈几乎能够听到额头上血管跳动的声音,不过他只是咬着嘴唇吸了口气,然后用正常的语调回答:“如果是我,就不会主动报案了,对吗?”

查尔斯摆了一下手,打了几个响指,然后掏出小本子和一根被牙齿咬得不像样子的铅笔。

“说到乘客,你曾经留意观察下车的乘客,应该记得吧……”

“总共七名乘客,”安德烈扳着手指头,“一对老夫妇,我经常见到——好像是市中心的公证人。一个穿军装的英国人,大概是上尉。一个瘦小的年轻女人,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还有市政府的秘书林肯先生。最后一个下车的像是一个富翁,穿着灰色的高级西服,系着一条花格围巾。”

“好吧,我们会去查对。这几个人下车的时候表现正常吗?有没有人显出慌张?”

安德烈挠了挠头。“我当时在和朋友聊天,只是不经意地看着车门的方向,也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现象。您可以去问列车员,列车员通常都会在车厢的门口帮助乘客。”安德烈又补充了一句,“他也曾经出入头等车厢,您别忘了……”

 

当天晚上,格锐检察长在办公室里接见了查尔斯警长。习惯于愁眉苦脸的检察长刚过壮年,却已经显出了颓态;虽然精心梳理,鬓角上的白发还是清晰可见。按照某些闲人的说法,检察长二十三岁结婚那年立刻老了五岁,然后每年都会以两倍的速度衰老。不管怎么说,检察长更喜欢办公室,而不是几百米之外的豪宅;听说有命案发生之后,格锐先生甚至愿意晚上九点听取警长的报告。检察长直接介入谋杀调查工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鉴于检察长为人和蔼从不横加干涉,因此查尔斯并不反对多一个帮手。

“死者为女性,大概二十五六岁,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任何能够表明其身份的东西。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只有化妆品和一点儿零钱。包厢里没有大件行李,应该不是准备跨海,而且应该在本地有人接待——遗憾的是没有任何人认识她。车站的几名工作人员说曾经见过这个女人,似乎总会不定期地出现。有几个出租车司机认出了她,但是每次都是把她送到海滨区域,既不知道她的姓名,也不知道她的最终目的地。总之,我们无法辨别死者身份,只能从衣着上判断是来自巴黎的时髦女郎……”

检察长叹了口气。镶嵌着彩色玻璃的灯罩在他的脸上投下了奇异的光芒,倒像是童话中的老巫师。

“我会把照片传给巴黎方面……”检察长凝视着警方拍摄的照片——衣着入时的俊俏女子靠在火车包厢的座位上,像一枝艳丽的花朵被做成了干花摆放在窗台上,“证人方面有什么发现?”

“已经调查过了,列车员的说法和安德烈相符。加上安德烈,总共八名乘客:除了公证人夫妇,每个人都占据一个单独的包厢。公证人罗素夫妇,您当然认识,已经六十多岁了,他们大概从来没有拧过小鸡的脖子,更别说掐断一个女人的脖子了。我亲自去拜访过了,他们一直坐在包厢里,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英国上尉当天早上到达巴黎,向国防部呈交一份来自英国海军的报告,随后乘坐火车返回。他在法国无亲无故,甚至是第一次去巴黎,我很难想象他借公务之便杀死一个法国女人。瘦小的年轻女人和中年商人没有任何线索,似乎也没有人见过这两个人。他们携带了大旅行箱,很可能是准备坐邮轮出海的客人,不过港口方面没有什么发现。市政府的秘书林肯先生听说了谋杀事件,主动找到我。他也曾经注意过那个女子,甚至打算搭话,但是那个女人一上车就拉上了走廊方向的窗帘,显然拒绝任何形式的试探。他下车的时候也注意到那个包厢仍然拉着窗帘,不过他认为漂亮的女乘客已经下车了。我的手下在芒脱酒店找到了最后下车的富翁,一个美国人,他的手很小,不符合死者脖子上指印的大小……”查尔斯停顿了一下,“凶手应该有一双像安德烈那样强壮有力的大手。”

“安德烈……”检察长随手拿起了摆在桌子上的档案,“铁路公司的记录上显示他是一个优秀员工,从技校毕业就开始当火车司机,工作勤勉,从没有纪律上的过失。不过,”检察长迅速地翻了几页,“从去年开始有头痛的症状,并不影响工作,但是医生建议铁路公司把他调换到其他岗位。因为他工作一直很出色,铁路公司就没有理会。你最好去找那个医生谈谈,我记得东部的铁路公司就曾经发生过火车司机过度疲劳以致产生幻觉和狂躁症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