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寻访土屋隆夫(第5/6页)

詹:从读者来看,您就像一个隐者,长期居住在这长野的山中,过着晴耕雨书的生活,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或比较热闹的地方。大家对您的生活都很好奇。晴耕雨书,您真的是有一块田地吗?是种稻米、种蔬菜吗?还是这块田地只是文学上的一种比喻?能否谈一谈您在家乡这种平静的生活?您有那么多的机会,为何选择住在长野县?这种生活与您的小说有怎样的关系?

土屋:呵呵,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呀。我们家族是从德川时代便移居至此的,算起来有四、五百年了,每一代都住在这里。我家门前古时候叫中山道,是从东京可以直接步行走到京都的路,也是从前的诸侯到东京拜谒将军时会经过的路途。当时的诸侯得组成诸侯行列,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徒步前去拜谒将军。率领自己的部下去东京见将军,得花费很多钱。将军担心手下积累资金谋反,因此让他们花钱来见自己,也是安定天下之策。诸侯领着众多部下浩浩荡荡走来,一天走五、六十公里,总不可能一直走,他们需要休息住宿的地方。为了好好休息,也为了晚上不被偷袭,所以有“本阵”这种地方当作他们的驿站。从我祖父的爷爷那代起,我家便经营本阵,从四百五十年前起,我们家族便一直住在这里。我年轻时曾在东京工作,之后发生战争,我历经了两次征兵。战争结束,我回到家乡之后,便没离开过,一直住在自己家里。我还会种地呢,以前身体更好的时候,我种过稻米,也种过蔬菜,现在老了,挥不动锄头了。到五十岁为止,我都一直种菜过活,现在是我太太在种,家里吃的蔬菜都不用花钱买。我习惯这种生活,现在叫我去都市,身体已经无法适应了。我一天花七、八小时看书,我没有一天不看书。还是现在的生活方式最适合我,也最轻松。尽管不是说要特别赞这样的生活,可是如果问我为何要过这样的生活,我还真想不出答案呢。因为我就是顺其自然,不知不觉便已经是这种生活了。

詹:您经常在作品中写到家乡,长野的很多风物和场景都出现在小说中,例如小诸、藤村碑、怀古园等等,那些场景替作品增添了真实的色彩,也在诡计中扮演重要的角色。每次读完,都像是走了一趟信州,就像个导游一样。我的编辑同事就说,读过您的书再来到长野县,好像每个地方都活了起来,因为书里想像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相遇,激发了很多乐趣。您之所以选择这些长野县的场景,只是因为熟悉,还是有特别强烈的意识?

土屋:简单来说,就是我只会写自己知道的地方。别的作家会出门旅行,会去很多遥远的地方,然后再以那些地方为舞台。但是我不会,我是非常懒散的人,我懒得出外旅行,所以只能写自己周围、我所熟悉的场景。

詹:您已经花了了五十年的时间在写推理小说,这个文类在全世界拥有许多读者,以及许多努力的创作者,对您来说推理小说最终、最深层的乐趣究竟是什么?

土屋:嗯……我好像没有这么深刻的感受。当初我想写时代小说,后来不知不觉地写起推理小说了,当然江户川先生对此事是有影响的。不过要问我怎么会选择推理小说?可能还是因为容易写吧?(笑)

詹:您在全世界都有很多追随的读者,特别是一些推理小说的精英读者。这次商周出版社出版了您的长篇小说全集,这可能是台湾第二次介绍您的作品。这次看起来是更加用心和大规模。我在台湾看到很多推理小说的读者,比如我认识的一些教授、法官,他们通常对读的东西很挑剔,他们一般不读推理小说,但是读您的作品。读者层次之高,令我印象深刻。我想问一下,您有什么话对台湾过去和未来的读者说呢?

土屋:真有那么多读者看我的书吗?(笑)我觉得不会吧。以前在台湾出版过两本我的作品,是林白出版社,出了两本,那以外都是盗版,是开本很小很小的书,出了好几本,去台湾旅行的人曾当礼物买来送我,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曾经想过为什么台湾的读者会读我的作品?我很感谢大家能读我的作品。可是,我真不觉得会有很多人读呢。

詹:经过这次商周出版社的推广,台湾的很多读者可能会因此而想到长野县,他们会受到小说的影响。土屋先生会对从台湾来的读者有什么建议?到长野县之后,应该去哪里玩?应该吃什么东西?

土屋:真的会有人来吗?(笑)其实,我从前去过台湾呢,战争以前我的伯父在台湾当律师,我还记得他住在台北市大同町二丁目三番地。而且他在北投温泉那里有别墅,后来他就搬过去了。台湾的香蕉很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