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猴子和人(第3/6页)

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还记录道,这些动物会表现出典型的“温顺”且“缺乏恐惧”,克鲁尔和布西也曾在他们的研究中有一次描述。他们用一种威胁的语气朝动物吼叫,并爬进这些曾经凶猛、而今温顺的灵长类动物的笼子,从而测试这一点。“没有预先计划的情况下,实验者们很安全地进入了这只动物的笼子,并且‘抚摸了它一段时间’。当观察者把手放到这只动物嘴上时,它非常温柔地咬住了。”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还把颞叶损伤的动物和未受损伤的动物放到一个笼子里,看看会发生什么。“当它被一只更大的动物攻击时,它不会试图逃跑,而是安静地坐着,闪躲着朝它飞来的杂物,当被击中或被咬到时,只是简单地缩起来或做鬼脸。”

除了克鲁尔和布西所原创的这些实验测试之外,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还发展了些新测试。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所谓的延迟反应任务(delayed response task),这项任务旨在测试这些动物的记忆。任务在手术之前就已经教给动物们,以确保它们对这种方法有基本的理解。这种方法是这样的:动物看着研究员把一颗花生藏到两只倒置的杯子其中之一下面。然后,研究员在动物和杯子前面放遮幕。遮幕放下后会持续大约15秒,然后研究员升起遮幕,让动物去拿那只杯子。如果它选择正确,那么它就能吃到花生。手术之前,动物进行了100次这样的任务,其中85次拿到了藏有花生的杯子。在内侧颞叶移除之后,动物们再次进行这项任务。

动物们做得很好。正如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在论文中所写到的,“延迟反应测验中的表现并没有问题。”这就是说,测验结果显示出,当灵长类动物失去了海马及其周围的大脑组织时,它们的记忆能力并未受损。不论大脑损伤给这些猴子带来了什么后果,这都没有影响到它们的记忆系统。

然而,H.M.并非如此。

当外祖父还在给亨利做手术时,普里布拉姆已经在生活研究所建立起了自己的实验室,尽管他和米什金还与耶鲁大学有所交流,但他们已经住在了哈特福德,并在那里完成了大部分工作。亨利的手术是在哈特福德医院做的,而不是在生活研究所,然而普里布拉姆听说了这次手术,并且立刻对此产生了兴趣。事实上,在外祖父为了邀请布伦达·米尔纳来研究亨利以及其他内侧颞叶损伤案例,而最初写给怀尔德·潘菲尔德的信中,外祖父就加了一句,普里布拉姆“也想研究这些案例,当然,这与我完全没关系”。

普里布拉姆从未停下过主导有关H.M.或其他病人的研究。他的专长在于非人类的灵长动物研究,可能他觉得,从恒河猴转到人类太过困难。但是,尽管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并未直接研究过H.M.,但他们和许许多多其他大脑研究者不得不努力解释H.M.的案例意味着什么。如果从机能上说,人类和非人类灵长动物的大脑是类似的(用猴子做实验的基本逻辑),那么为何颞叶损伤的猴子的记忆系统并未受影响呢?它们是如何记住哪只杯子下面有花生的呢?

很快,各地的研究员们都开始探求这种明显的差异,试图在灵长类动物身上复制H.M.的损伤,并研究是否这样做会导致遗忘症。外祖父也参与其中,有一位名叫罗伯特·科雷尔(Robert Correll)神经心理学家,在哈特福德医院的一个实验室养了一群恒河猴。在他下班不久之后,外祖父就会去探访那个实验室,并且给那些恒河猴做了和亨利同样的手术,即切除它们双侧的内侧颞叶。外祖父和科雷尔试图测试灵长类动物术前术后的记忆,他们让这些猴子做各种任务,并奖励它们一点食物或香蕉味的糖果。然而,他们研究的结果基本上和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的结果无异。这种损伤似乎对恒河猴的记忆毫无影响,至少对延迟反应研究所测量的记忆毫无影响。外祖父将这种失败部分归因于“缺乏对记忆的普遍接受的操作定义”。最终,外祖父杀死了所有的猴子,将它们的大脑做成切片,然后继续。

至于卡尔·普里布拉姆,他于1957年离开了生活研究所,然后进入了斯坦福大学,他在那里接受了心理学和精神病学系联合教授的职位。普里布拉姆的门徒米什金也离开了生活研究所,去了马里兰州(Maryland)贝塞斯达市(Bethesda)的美国家心理卫生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of Mental Health),他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灵长动物实验室,也是全国最大的此类实验室之一。在心理卫生研究所,米什金继续试图在猴子身上验证与H.M.类似的遗忘症。他损伤了猴子的内侧颞叶,进行了一系列测试,然后杀死它们来精确测量其损伤的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