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雅尔塔来的坏消息(第2/5页)

“公民!”女人忽然生气地喊道,“请快签字,签过字尽管发呆吧!我可是送急电的。”

瓦列努哈眼睛不离开电报,在簿子上歪歪斜斜画了个字。女人走了。

“你不是十一点刚过跟他通的电话吗?”院务部主任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笑话!”里姆斯基尖叫起来,“通电话也好,没通电话也好,他现在不可能在雅尔塔!这真是笑话!”

“他喝醉了……”瓦列努哈道。

“谁喝醉了?”里姆斯基问,俩人又对视起来。

毫无疑问,这封电报是那个冒名顶替者,或者说那个疯子,从雅尔塔发来的。奇怪的是,这个雅尔塔的促狭鬼怎么会知道昨天刚刚才到莫斯科的沃兰德?又怎么会知道沃兰德跟利霍杰耶夫的关系呢?

“催眠术……”瓦列努哈念叨着电报里的这个词,“他打哪儿知道沃兰德的?”他眨巴着眼睛,忽然断喝一声:“不!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见鬼,这个沃兰德住在什么地方?”里姆斯基问道。

瓦列努哈立即接通了国际旅行社的电话。里姆斯基听说沃兰德下榻在利霍杰耶夫家里,简直惊愕万分。瓦列努哈又拨了利霍杰耶夫家的电话,话筒里传来嗡嗡的声音,他听了好久,觉得嗡嗡之中有个沉闷的嗓音在远处歌唱:“峭崖啊,我的归宿……”瓦列努哈心想,准是广播剧场跟电话串了线。

“他家里没人接,”瓦列努哈搁回话筒道,“要不再打一次……”

话没有说完,那个送电报的女人又来到了办公室门口。里姆斯基和瓦列努哈同时迎着她站起来。女人从挎包里取出的不是白信封,而是一张灰黑的纸。

“越来越有意思了,”瓦列努哈目送匆匆离去的女人,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里姆斯基先拿起那张纸。

灰乎乎的照相纸上清晰显出两行手写的黑字:“本人笔迹签名可资证明速回电确认并秘密监视沃兰德利霍杰耶夫。”

瓦列努哈混迹戏剧界二十年,可谓见多识广,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给糊涂油蒙住了。他无言以对,只说了一句不伦不类的老话:

“这绝不可能!”

里姆斯基的做法则不一样。他站起来,打开房门,大声喝令坐在凳子上的女通信员:

“除了邮递员,谁也不许放进来!”

他锁上门,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叠文件,开始仔细比对笔迹:一边是影印件上又粗又黑的左斜字体,另一边是斯乔帕批复文件的手迹和他那花哨的签名。瓦列努哈也趴到桌边来,把嘴里的热气呼到里姆斯基脸上。

“是他的笔迹,”财务部主任最后肯定道。

“他的笔迹,”瓦列努哈道,就像是他的回声。

院务部主任凝视着里姆斯基的脸,这张脸上发生的变化令他暗暗吃惊。本来就瘦的财务部主任现在似乎更瘦而衰老了。角质眼镜框后的那双眼睛失掉了素日的犀利,流露出不安,甚至是悲哀的神色。

瓦列努哈做出了一个人极度惊讶时的所有举动。他在办公室里疾走一圈;两次举起双臂,就像钉在十字架上;从长颈瓶里倒出一大杯发黄的水喝下去,最后发出一声浩叹: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里姆斯基眼望窗外,紧张思考。这位财务部主任处境艰难。他务必当场对这些非常现象作出平常解释。

财务部主任眯缝起眼睛,想象着斯乔帕身穿睡衣没穿靴子,今天上午十一点半左右在莫斯科登上一架见所未见的超速飞机,然后他又想象斯乔帕只穿着短袜,也是上午十一点半左右,站在雅尔塔的机场上……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今天从家来电话的不是斯乔帕本人?不,正是斯乔帕!难道斯乔帕的声音他还听不出来!就算今天打电话的不是斯乔帕,那么至少在昨天晚上,傍晚时分,正是斯乔帕从自己办公室跑到这间办公室里,拿出这份混账合同,如此的轻率惹得他火冒三丈。怎么在剧院里连招呼也不打,就上火车上飞机走了呢?就算是昨晚坐飞机走,今天中午也到不了雅尔塔。也许能到?

“到雅尔塔是多少公里?”里姆斯基问。

满屋乱走的瓦列努哈停住脚步,嚷道:

“我想过!我想过!坐火车到塞瓦斯托波尔约有一千五百公里,到雅尔塔再加上八十公里。不过,坐飞机要近些。”

嗯……对呀……绝不可能坐火车。怎么办?坐歼击机去吗?谁能让光着脚的斯乔帕登上歼击机?为什么不能?也许他是飞到雅尔塔之后才脱掉靴子的?话又说回来,就是穿着靴子也不会让他坐歼击机的!这事跟歼击机没有关系。电报上写着,斯乔帕于上午十一时半到了刑侦处。他在莫斯科打电话时……且慢……里姆斯基记得自己当时看过表,表针的位置在十一点二十分。天哪!怎么会是这样?假定斯乔帕放下电话直奔机场,五分钟就到了那里(这也不可思议),那岂不是说,飞机立即升空后五分钟就飞行了一千多公里?照此计算,这架飞机的时速应该是一万二千公里以上!!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斯乔帕此刻不可能在雅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