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8页)

军队鼓起掌,喊起口号……

德强心热了。他早就羡慕上于水和白老师,想当个和王班长一样威武强大的人,更觉得那于得海团长不但英勇无比,而又是个很亲切很和善的人,再加上这热烈的怒潮,他再也憋不住了。他挤过来,拉着被这一切激动吸引住的母亲,像要求又像告别地说:

“妈,我要走啦!”

“上哪去?”母亲一时莫名其妙。

“跟八路军去……”

会场继续沸腾着,不少青年往台子上跑。大海、玉秋等干部,还有四大爷的儿子柱子都在内。没一会儿,台子上排了长长一溜。

母亲的心浸泡在激动里,等她想起儿子,忙转身要对他说话,但德强早不在眼前了。

她这才发现,台子上夹在人群中的那最小的一个,就是她的德强。

德强看着母亲,高兴地朝她微笑着。

母亲也忘记刚才儿子问她时,她是不是答应他了。她惟恐孩子还不知道妈的心思,赶忙回了一个满意的点头。

王老太太颠踬着一双小脚,艰难地在人群中寻找着。一发现她第三个儿子,就叫起来:

“月袖!你就这么不争气,还蹲在那儿干么?舍不得家吗?”

月袖早想去,可想二哥死了,大哥又病着,家里没人干活,又怕母亲不愿意,不去还怕人家笑话,所以才钻在人缝子里。听母亲这一说,他也不回答,就大步地跑上了台子。

参军的人报完名,人们又开始祭奠烈士。……

开完党员会,已经是半夜了。

姜永泉把疲惫的人们送出村政府的大门口,刚想关门,可突然袭来一阵昏晕,只觉眼前直冒金星,一口酸水吐出来,他忙倚在门框上。

喘息一会儿,觉得头烧得厉害,脑子像有针扎似的刺痛。他扶着墙走出来抓一把雪在前额上擦了擦,冰凉使他清醒了一些。

他感到在外面比在屋里爽快多了,就想多待一会儿。他瞩望着那矗立在星空中银白的南山尖,想着刚才会上大家讨论的问题。

在会上,大家都认为害七子和干部们的房子被烧的这些事情,是王唯一家的女人坏的。她们也跟敌人走了。因为村里几家富农不敢动,别的再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人。哦!娟子提到过王柬芝,但立即遭到许多人的反对。都说这人平时表现挺好,这次又跑出去了,怎么能怀疑是他呢?

困惑的情绪又把姜永泉抓住了。平时他经常注意王柬芝的行动,虽然这人像娟子说的他毕竟是地主家出身,他哥王唯一又被镇压,平时对干部有些过于恭维,很可能不可靠;可是他也没做过对抗日不利的事情啊!而且样样事都想走在头里,处处表示对抗战的忠心。在这次敌人扫荡中,姜永泉也曾派人监视过王柬芝的行动,可他确实是和全家人藏在洞里,一直没有出来过,人们都回村后他才出洞回家的。这些事使姜永泉越来越迷惑,是什么力量使王柬芝和这个汉奸家庭的关系割断得一干二净呢!是真因为他是个知识分子明大理,敌人的惨无人道的兽行激发起他爱国的热情吗?可惜没法了解这个人在外面的经历。是啊,娟子、德松他们说的也有理,他终究是个财主,很难真心跟我们一道走。对,要团结他抗日,也要防备他存心不良……

“谁?”姜永泉正想着,见有人走来。

“我,是我。”来人凑上前,一认出是谁,忙说:

“啊,是姜同志啊!在这里不冷吗?”

姜永泉见是王柬芝,就说:

“不冷,在这清凉清凉。这么晚你要上哪去?”

“找你呀!吃过饭就找,听说你在开会,也不好打扰。”接着王柬芝恳切地说:“唉!姜同志,看到法西斯的兽行,真叫人难过,我找你是想商量商量,看谁的房子烧了没住处,到我那住去。谁没吃的,我家里粮食也有些,拿出些分分吧。唉,这丧尽天良的强盗哇!”

姜永泉想了想说:

“王校长,你诚心诚意这样做,我们很感激,群众也会欢迎。好,明天我和村里干部商量商量看。房子还好对付,粮食倒是很需要。天不早啦,你先睡吧!”

“哪里哪里,还不都是为着共同的敌人……”王柬芝正说到此,见有人走过来,就告辞走了。

来的是娟子。她胳膊下夹着一个包袱,一见走的是王柬芝,就问:

“他来干什么?”

“他说见村里受到损失,想拿出房子和粮食来救济。”姜永泉答道,又问她:

“你来有事吗?”

娟子没回答他,却又问道:

“你答应他了吗?”

“那怎么能不答应,为抗日出力是好事嘛。”

“我看他不一定是出于真心,该不要他的!”娟子有些气愤地说,一面迈步向屋里走。

姜永泉跟在她后面,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