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

言罢,沈兰蘅已低下身,不顾一切地吻住她的唇。

他双唇发烫,吻得很深。

郦酥衣被他两手禁锢住,娇弱的身子骨被扑倒于榻。黑夜森森,于男人身后悉数袭来,帐内的漆黑不带半分明亮的月色,让人如同陷进一圈昏昏沉沉的漩涡,无法反抗,亦无法跋涉。

她的后背磕在发硬的榻上,乌发散了一床。

郦酥衣欲想抵抗,可手腕却被那人捉得极死。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对方的唇,骂道:“沈兰蘅,你真是疯了!”

他的牙齿有些锋利,像狼一样,却不伤人。

对方喜欢咬着她的嘴唇,在她鼻息间慢悠悠地喘气,喜欢用那低沉的、微灼的声息,诱得她呼吸不稳,双颊生烫。

而后,再瞧着她面上的红晕,游刃有余地轻笑一声。

游刃有余。

用这个词来形容沈兰蘅,真是最合适不过。

他是天生的上位者,亦是自傲到了极点的主动者,相比之下,郦酥衣的羞赧变得十分局促而蹩脚。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峙都是由沈蹊的引导开始的,她只会呆呆地站在原地,笨拙地闭着眼睛,到最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在这过程中,郦酥衣是有些害怕沈蹊的。

这惧意竟牵扯地她心中一阵悸动,四肢也变成了那柔软无力的棉花。

她推不开他。

兄长这一席话,让郦酥衣愣了一愣。

开始重新反省与沈蹊现在的关系。

确实过分亲昵了。

但她也不反感与沈蹊的接触,不反感他的牵手、他的拥抱。

甚至是他的吻。

见小姑娘发着愣,沈顷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寒风将炭火吹得微黯,周遭好似冷下来。

兰子初试探道:“小妹,你是不是喜欢沈兰蘅?”

“我不知道。”

她摇摇头。

夜色里,郦酥衣的眼神十分茫然,她抿了抿唇,决定在兄长面前吐露心声。

“兄长,之前在青衣巷,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少女微声道,“我辜负了一个人的感情,每每回想起来,我都又悔又怕。”

沈顷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说的这个人,是沈兰蘅么?”

“嗯。”

她看着身前的兄长。

“我骗了他,说我喜欢他,但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这种话,不能如此随便地说出来。”

“悔恨之余,我便暗暗决定,以后不能再随便说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我要好好地去思量,去斟酌,不能将‘喜欢’这个词轻贱了。”

闻言,沈顷笑了,眼底是柔柔的光。

“我的小妹长大了。”

“兄长,”夜色里,郦酥衣的声音很微渺,轻得像是一片云,“那你呢,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男子忽然沉默了一下。

片刻,他未启唇,闷闷“嗯”了一下。

如若不仔细听,可能听不见他的声音。

郦酥衣眼睛亮了亮,歪着头,像小时候问兄长诗词那样认真发问:

“兄长,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喜欢她呀,”沈顷鸦睫轻垂,掩住眸底情绪,“想接近她,寻遍理由、想无时无刻不与她在一起,当她过来找我时,我会很开心,看见她与其他男子亲近时,也会伤心、会吃醋。”

“我喜欢看她崇敬我,却不想让她只是崇敬我,我想为她做更多事,却又害怕太过唐突,会让她害怕、会伤害到她。”

沈顷声音微沉:“在北疆的这些日子,我会想她,月满之时,我会想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她还像不像小时候那么爱哭。小妹,但我太没用了,除了这支笔,我几乎没有什么擅长的东西。我也……给不了她什么。”

虽然如此。

即便如此。

有风入户,拂起男子宽大的袖摆,他的发随着思绪轻扬。

“可即便如此,我还想为她争取些什么。”

哪怕抛去这一身皎皎如月的身骨。

郦酥衣用手捧着脸,似懂非懂地听着。她不明白,这句“争取”背后的真正含义,但光是看着兄长这张脸,她就感到无比的舒心与安定。

这是只有兄长才能给她的、独有的安全感。

渐渐地,她终于有了困意,眼皮子耷拉下去,沉沉坠入梦乡。

殊不知另一边,沈蹊也做了一个梦。

一个困扰他许久的、几乎要成为心疾的梦。

梦里还是青衣巷,他一袭紫衣,偷偷爬上兰府的高墙。

刚一翻上房顶,就听见院子里面传来那困惑又稚嫩的女声:

“清荷姐姐,我不喜欢沈兰蘅,我做不到像你说的那般,先让他爱上我、再将他狠狠抛弃。”

“我是讨厌他,是烦透了他,但我……我不想再这样继续骗他。”

“他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