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二合一)

身侧,昏黄的烛影摇曳着。

火光随风晃动,对方齿边温热的气息,自郦酥衣的耳畔轻拂于脸颊。

他笼在短袄里的手一点点收紧。

少女的脊背,于他掌心轻轻颤动着。

隐隐有冷汗顺着她脊柱,慢慢滑下来。

郦酥衣抬起一张煞白的小脸,对上他那双满带着审视的凤眸。

那把匕首正藏匿在沈兰蘅的袖中,仿若在告诉她——

想好了再回答。

郦酥衣被他捏得下巴生疼。

她听到骨头“咯咯”的错位声,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

“你和沈顷,什么关系?”

“你和沈兰蘅,到底有没有私情?!”

郦酥衣的声音很低沉,掺杂着浓烈的醉意。那力道太大,一寸寸往下滑,再往下些就要扼住她的颈。

她闭着眼,竭力以平稳的语气道:“妾与沈大人清清白白,没有半分私情。”

对方显然不信她。

郦酥衣没办法,忍着痛,继续道:

“妾……与沈大人是同乡之联谊,幼时有过几面之缘。除此以外,再无旁的关系。”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稍稍打着颤。她被捏得很痛了,眼眶胀得鼓鼓的,却又忍着泪、不哭出来。

郦酥衣似乎被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所打动,握着她下颌的手一顿,狐疑道:

“当真?”

郦酥衣被迫抬着下巴,一点下颌如玉般皎洁无暇。乌眸里盛着晶莹的珠子,唇色白得发紧。

“妾……不敢骗大人。”

对方这才松手。

她一下如断了线的风筝,浑身失了力,险险地踉跄了下。屋内的香炭烧得愈发旺,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架在火炉上烤,坐立难安之时后背已渗满了香汗。

见状,郦酥衣眸光温和了些,伸出手来扶她。

“蕖儿,”他道,酒气旋绕在她周遭,“你莫要怪我多疑,我也本非故意这般对你。你要知晓,如今的驻谷关不是过去的驻谷关了,他沈顷奉了皇诏,前来彻查军饷。这若是没查出东西来,那倒也算了,若是查出了什么,日后谁还能保着你、护着你呢?”

“本官自然是心疼你的,只是如今啊,千万不能让沈顷得势。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白么?”

他表面关怀,眸光中却尽是阴谋与算计。

这话听得郦酥衣一怔,她没想到郦酥衣会这么直接地将跟她说军饷的事。他说得很理所应当,好像是真心实意为她好一般,郦酥衣腹中隐隐有恶寒之意。

她被对方扶起来,微蹙着眉,不解地望向身前之人。

对方手上的力道软了些,爱怜地瞧着面前的少女。她的容貌是极好的,螓首蛾眉,娇鬟堆枕。郦酥衣怎么也不信,纵使沈兰蘅再清心寡欲,被这样一双掺了水的明眸注视着,能忍住不动心。

他在郦酥衣耳边,悄声:

“蕖儿,去帮我办一件事,好不好?”

陡然一道冷风拂面,郦酥衣身形微顿。

只听郦酥衣说:“你与沈顷既是同乡,他对你应是存着几分情谊。你可否去一趟他屋里,将卷宗偷出来……”

她震愕地瞪大眼睛。

偷……卷宗?

还是去沈顷房里偷?

郦酥衣捏了捏她素白的手腕。

“本官派人打听了,如今沈顷正醉着,你假借送醒酒汤的名义去。”

一道凉意缓缓渗上后背。

他这是要让她……与一个醉了酒的男人,独处一室。

郦酥衣不可思议地扬起脸,她知晓,自己之于郦酥衣,不过是一个空有副好皮囊的玩物。签下身契的那一天,她就打算过起虽为人妾室,但也能让姨娘、姐姐安稳的日子。她不想与他的夫人们争抢,也没想过郦酥衣能待她多好。但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郦酥衣会用如此肮脏的手段去对付沈顷。

可她偏偏又不能说半个“不”字。

夜风冰冷,她的后背紧贴着微微黏湿的衣裳料子,郦酥衣攥着她的腕,在她耳边温和地笑:

“待事成之后,我会将你的母亲、妹妹一同接到柳府中,单独为她们建一个院落,让你的母亲好好颐养天年。”

……

郦酥衣端着醒酒汤,站在沈顷房门前。

雪又不知从何时下起来了,不一会儿,屋子门前就积了薄薄一层雪。郦酥衣踩在雪上,犹豫了好些时候,待冻得快要受不住了,这才终于大着胆子敲了敲门。

屋内灯火很暗,那人应是还未歇下。

果然,门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谁?”

她耳边回响着郦酥衣方才的话。

“蕖儿不要怕,若是一会儿你进去了,沈顷对你用强,你就把碗摔了、喊出声。本官安插了人在院外守着,听见响声,他们就会冲进去护着你。”

郦酥衣抿了抿唇,轻声道:“大人,是奴。”

听见她的声音,那头似乎顿了一顿,紧接着道:“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