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6页)

他现在靠着车厢壁,看窗外闪过的景色和灿烂的金色阳光,声音变得有些轻:“我很想去看看。”

冒牌货扶着他的手臂,隐去心惊肉跳的悸颤:“为什么不自己去?”

温絮白也回答不出,他只是有这样隐约的感觉……他被绑在了什么地方。

走得越远,离自由越近,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他被无数细密的丝线勒着,不准他挣脱,不准他出走,这些线看不见摸不着,勒进他的血肉和心脏。

这些细线指控他、审讯他、剖离和分割他,日夜不休,夺去他身体里的力气。

二十二岁的温絮白,尚且并不能完全弄清楚,它们从何而来。

“为什么你不自己跟我去?”在他眼前的人影分明吓坏了,还要尽力压制颤抖,怕把他攥伤,“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我带你走——你是不是怕走不动?”拉住他的那只手在发抖,尽力将他向反方向引,“走不动没关系,我一路都能背着你……”

温絮白的膝上多了重量。

陪他逃亡的人抱住他的膝盖,不肯松手放开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种剧烈的悸颤下,有涌出来的滚热湿意,同样烫进血肉。

于是温絮白彻底改变主意:“……好。”

“好。”温絮白说,“小陌,有劳你背我。”

冒牌货抬头盯着他,因为脸色实在太差,看起来仿佛极凶狠,起伏不定的胸口却将心绪暴露无遗:“当然。”

他沉默了片刻,又低声说:“但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感觉不太好……”

温絮白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摇头。

这一刻那种鲜明的神色又出现,生动鲜活的温絮白,活动手臂舒展肩膀,连笑也轻松。

“还好。”温絮白慢慢抻了个懒腰,思索良久,得出结论,“感觉很好。”

他改变了主意,另一种选择更冒险、代价更大,但感觉更好。

他自愿这么做。

温絮白说:“感觉很好,我不算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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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停在下一站。

冒牌货把温絮白背下站台,拎着行李,去找下一趟火车的月台。

温絮白的身体无法乘坐飞机,他们要先坐火车去满洲里,然后转道莫斯科。

在莫斯科,就能找到直达欧洲各大城市的火车。他准备选择一辆最舒适、风景最好的,带温絮白去瑞士。

……

前往满洲里的火车上,温絮白的身体几乎是可见的在衰弱。

火车第一次停靠,温絮白还能被冒牌货扶着坐起来,看一看外面的景色。

第二次,温絮白已经不太清醒,要睁开眼睛辨认很久,才能冲冒牌货露出很轻的笑。

第三次停靠,下火车转新站台,温絮白伏在冒牌货的背上。

他已经无力再睁眼,看一看北国的银装素裹。

“……重不重?”温絮白闭着眼,轻声问,“还能背得动吗?”

“能。”冒牌货说,“这儿很漂亮,该给你拍几张照。”

温絮白笑了笑,他能想象——在做这个出逃计划的时候,温絮白就无数次查看过沿途的照片,他能想象出这里有多漂亮。

“记得检查护照。”温絮白提醒他,“国际列车……检票口不在一起,小心走错。”

这个之前还说要提前下车的人,现在反而变得非常认真,每个环节都从记忆里翻出,检查得一丝不苟。

冒牌货的动作却越来越慢,他背着温絮白,在穿梭的人流中站住。

他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一阵。

“是不是。”冒牌货低声问,“我们现在折返,买反方向的车票,你就能好起来?”

温絮白怔了怔,没有立刻回答。

……于是他就知道了答案。

“我们不去莫斯科。”冒牌货背着背上的人,大步往回走,“先往回走,只走两站……只走一站。”

他太蠢了。

他低估了温絮白想要离开的决心。

这个人一旦决定了要走,甚至比他都更坚定、更坦然,温絮白在上一列火车上,一定就已经有所察觉。

但只是很简单的抉择,温絮白就决定了继续跟他走。

冒牌货背着温絮白向回折返。

背上的人已经既睁不开眼睛、也无法说话了,只有很微弱的呼吸和心跳,慢慢彰显生命的继续。

冒牌货冲到售票窗口,买了最近一趟返回的火车,踩着即将发车的哨声冲上去。

他紧紧抱着温絮白,等窗外的雪原冰盖变薄,也等到怀里的人慢慢恢复一点力气,摸索着把手抬起来,安抚地触碰他的脸。

“小陌。”温絮白轻声说,“对——”

“没有对不起,不是你对不起。”冒牌货打断他的话,“睡觉,什么都不用管,好好的睡一觉。”

冒牌货说:“有地方没处理好,我去处理,你放心。”

温絮白听不懂他的话,但很相信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