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第5/5页)

“是,是同学,姜谷雨的同学。”我忙撇清关系。

“对,我是姜谷雨的同学。”这句话是乐川转头对着廖繁木说的,隐约透着点儿怒意,又像故意强调身份一样,喊了声“廖导员,你好”。然后他拖着我绕过廖繁木,“我送她回宿舍,再见。”

走出很远,我仍不敢回头,心有余悸地跟在乐川身后。即便故意拖慢步子,他仍固执地不肯松开我的手,手臂扭得像随时会脱臼。他也没回头看我,没问我宿舍位置,漫无目的地带着我瞎转。

一路走,我一路欲言又止。想不通怎么会和刚认识半天的人,做那么多亲密举动,说那么多话,让他搅和出那么多极端的情绪。

我服软了,怯怯地问:“不是说送我回宿舍?”

“老子又不知道你宿舍在哪里。”乐川没回头,声音硬邦邦的。

他又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实在没有送的必要,我直言道:“那我自己回去。”

“闭嘴!”他猛地站定,指着交叉路口不耐烦地问,“往哪边走?”

我迈步与他面对面,斟酌片刻后问:“你是不是出于好心,故意让廖繁木误会,想帮我从暗恋里解脱出来?”

“不知道。”他满不在乎似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姜谷雨的方法可能会有效,我该交个真正的男朋友。”假定姐姐爱我,也是时候收起自己的执迷不悟了,“乐川,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为什么不停地交女朋友?”

我只擅长暗恋,从没谈过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实在不理解姜谷雨向我传授的所谓“做准备”的恋爱观。

他的面容顷刻如夜幕般寂然,黑眸凝视着我,缄默良久。

“很难回答吗?”不想强人所难,我指去宿舍方向,“左边。”

“不难回答。”他拉下我的手,轻握着,“因为没有一个人能给我寂寞的感觉。”

“什么意思?”故弄玄虚玩上瘾了吧,我头大,“你说你怕孤独,需要人陪。为什么还要陪你的人给你寂寞的感觉?自相矛盾,孤独和寂寞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孤独是鱼缸里只有一条鱼,寂寞是鱼缸里没有鱼。”

养鱼和你交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乐川的回答,比我以前读《黄帝内经》还要晦涩,难以理解。

他笑了:“听不懂?”

我老实点头。

“没事,试过你就懂了。”他牵着我转向左边的路,仍走在前面,忽地回头,嘴角染笑,似郑重似随意地对我说,“跟我试试呗。”

突然我的脑子一锅粥,我分辨不出真假,琢磨半天搬出个蹩脚的理由:“六月还没过。”

他爽朗一笑:“好,等七月。”

“阳历还是农历?”想也没想,我问。

乐川没回答,干脆笑倒,直不起腰。

我咬牙:“你能不能悠着点儿,大笑伤心。”

“果然是学中医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他抿嘴,做了个拉紧拉链的动作,直到送我到宿舍楼下,没再说一句话。我道再见,转身上楼,也没问他到底是不是又在和我开玩笑。一晚上的相处,我对乐川大有改观。尤其他对松子的见解,令我觉察到某些思考问题的角度,自己从不曾,或者说不愿触碰。

但有改观不意味产生好感,我想,和他还是从朋友开始做起比较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