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页)

“骆姑娘刀工了得。”席瞮终于吃到了巨香的烤红羊,大满足。

“那是。”骆乔毫不谦虚,“我可以在豆腐上雕《太公六韬》呢,片个羊,小意思。”

“哟,这么厉害。”席荣笑起来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凶猛。

席瞮优雅地吃着羊肉,心里却是在翻江倒海。

他没有看错,祖父真的对骆家小丫头格外和善。

为什么啊?

因为她力气大?

因为她会烤羊?

不,祖父定然不会因为一口吃的就对一个人另眼相待,何况这吃的都是他们家的。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骆乔解羊。”骆乔收刀,羊羔差不多只剩一个骨架了。

席矩从大理寺下值回来,先是听说家中来了女客,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他正要去给祖母请安的脚一顿,转向了父亲的书房。

“大爷,老爷在清宁堂。”仆从提醒他。

席矩微讶:“今日有客?”他记得今日没有拜帖,应该无人来府中拜访父亲。

仆从道:“是骆校尉之女,大郎君也在。”

席矩点头叫仆从退下,他脚步再一转,往清宁堂走。

骆衡此人他知道,是名猛将,算是二弟的左膀右臂,若非庶子出身,成国公不想庶子压嫡子一头,在朝中多方阻滞,凭他的军功早就可以升五品都尉,何至于在六品上多年。

席矩不耻骆广之的种种作为,庶子强,未必不是嫡子的助力,为了不成器的嫡子处处打压庶子,家族迟早败落。

让席矩诧异的是,父亲竟在清宁堂见骆衡那个天生神力的闺女。

父亲看重骆衡他能理解,可是骆衡的闺女,一个总角之龄的小丫头,也被父亲看重?

让席矩不止诧异的还在后头——

进了清宁堂,正厅没有见到人。到了后院,凉亭里一老一少一小坐着小胡床围着火堆吃肉,有说有笑,火堆上架着一副骨头架子,他父亲甚是和蔼,跟一少一小说起当年镇守襄州之事,即使坐在矮墩墩的小胡床上依旧英姿勃发。

席矩站在垂花门听着父亲回忆当年,没有过去打断。

元嘉元年春,今上登基才短短四个月,席荣那会儿也才而立之年,往襄州任刺史,州治襄阳。时东西二魏合兵,在西魏中军大将军赫连登的号令之下,挥其控弦之士四十万,向宋国北方疆域入侵,分四路南下,宋国遭遇了一场艰难的恶战。

襄州谷城县一度失守,襄阳非常艰难才守住,挡住二魏南侵的脚步,才能有后来的反攻,将二魏彻底赶出宋国地界儿。

“襄阳告急,隋州亦有魏兵紧逼,按兵不敢救。那时候我们从谷城且战且退,为魏骑所冲,散又复聚,四面抗拒,到了襄阳,不能再退了,否则岂非放开国门叫魏獠长驱直入?”

“然后呢?敌人来势汹汹,就算襄阳墙高瓮深,只坚守不出也不是退敌良策。”

“这还需要你一个小丫头来教?”

“大父,您看不起小丫头啊,我还以为您跟别人不一样呢。”

“别打岔,我刚说到哪儿来着?”

“祖父,到了襄阳,不能再退。”

“好了,你们别打岔啊。”

骆乔乖巧坐好,两只小手整整齐齐放在膝盖上。

席瞮也听得入了神,祖父在家中甚少说起年轻时征战之事。祖父镇守襄州那会儿,他才刚出生没多久,只知道祖父从襄州回京后,就升了兵部尚书,三年后为尚书令,再三年就是三公之一的司徒,掌宋国军政大权,权倾朝野。

“到了襄阳,不能再退,我们守城两月有余,敌人虽未能攻陷,城中却越来越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不行啊,别敌人没攻进来,咱们自己乱了阵脚。那时,我与诸将商量了许久,冒险定下出城迎敌反攻之策。”

“点尽了当时最壮硕勇猛的士兵,不成功便成仁。我亲自率兵出城迎敌,鏖战斗转二日,昼夜凡十四战,五兵咸尽,士卒以拳击之,手皆骨见,杀敌万计,方虏气稍夺,溃败而去,襄阳之危得解。”

席荣并不擅长讲故事,可他平铺直叙的短短几句话,也足以让后人窥见当初襄阳城外惨烈的战场。

席瞮眉头紧蹙,眼中浮现悲悯之色。

“襄阳之危得解,可是谷城县呢?二魏不是侵陷了谷城县吗?”骆乔着急追问。

席荣笑着说道:“这就要说到当初的中军大将潘老将军定下的八路反攻之策了。”

“是什么?是什么?”席荣虽然不擅长讲故事,但听众骆乔捧场啊。

这时,一名仆役进来,看到站在垂花门处的席矩,立刻躬身行礼。

“大爷。”

“什么事?”

“是老夫人那边来人,请骆姑娘过去说话。”

席矩颔首,踱向凉亭,朝席荣行礼,道:“父亲,祖母使人来唤骆家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