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岁丰(第2/2页)

等他躺下,熄了灯,我才继续之前的话茬:“我还是得去一趟江州,曲河自己在那里应付不来。”

我知道二狗子怎么想的,在他开口之前就打断他:“你就别跟我去了,我听凌崖子的意思明年要开恩科,你留下来好好备考,争取明年一举高中。”

“不行,”二狗子十分坚决地回绝了我,“我跟你一起去。”

“凌崖子给你算过,你明年仕途大旺,去考肯定能中。”

“我仕途怎么样还不是凌崖子一句话的事,你不是也没考科举现在已经做到尚书了吗?”二狗子回了个身抱住我那条动不了的胳膊,“你还记得在牛角山的时候咱俩最后一次一起睡吗?你给我讲神童的故事,还让我不要学他。”

我遥想了下,事情有些久了,故事的细节记不清了,但大意还记得。我给他说那些就是想他不要与我有牵涉,将来仕途能走得顺些。

结果兜兜转转,他还是跟我走到了一起。

“其实当时我是不认同的,我由你养大,一思一行都是你教的,怎么可能全然与你断开关系?就算日后我真的飞黄腾达、流芳百世,那也要跟在你的名字后头。我不想做一个身份神秘的无根之萍,我想要后世的人说,咱们大周朝最年轻的状元、侍郎、中丞、尚书,他师从神童柳存书,是柳存书一手带大的。”

我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心里酸涩有之,温暖亦有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孩子大了不由哥,随他去吧。

那一年年节是在衢州过的,二狗子让县衙的厨娘帮忙多包了三碗饺子,我和二狗子还有曲河一人一碗,吃完了曲河又去要了一盆饺子汤,一碗溜缝的汤水下肚,这个年就算过完了。

今年北方冷,南边倒是暖和,县衙门口一棵梅树赶在新春伊始开了花,我出门的时候多看了两眼,二狗子见我出神,上前问我:“看什么呢?”

我盯着花,问身后跟着的县丞:“这里有没有信鸽?”

“有倒是有,”县丞唯唯诺诺回道:“不知道大人是要往哪儿寄?”

阿恒他们现在到哪儿了?能不能收到信?有没有时间看?边想我自己先摇头笑了:“没事,不用了。”

我记得去年那封家书,阿恒说以后每年年节都要一起过的。

这个骗子。

年节未过,田间地头上都没有人,二狗子和曲河顶着寒风带着县衙的人亲自下地丈量了亩数,登记在册,确保每一户分得的田地都公正无私。

这种事本来不需要我们亲自来的,看着挺简单的事推行起来阻力却不是一般的大,连曲河都找我抱怨,他在这边分着地,他老家的祖坟都快被人挖了。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又脏又累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些人不配合。你看如今我们手里有兵,手上有圣旨,还有那么多人抵死反抗,我都不敢想之前韩相是怎么把江南的地征上来的。”曲河踩着满脚泥巴到田头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水,“背地里怎么骂的咱们不知道,但你不能当着我的面骂啊,你说让我逮个正着,我是把你下狱呢,还是下狱呢?”

一旁的县丞站着瑟瑟发抖,如今他们县太爷就在大狱里关着呢。

如今我恶吏的名声在外,也有好处,至少能让人害怕。听说俞大成如今还在一天一封折子地参我,我特地让凌崖子别拦着他,权当给我造势了。

“这是江南道的最后一个县了,”我看着他笑道,“分完了这块地我们就去河东道了,你还敢跟我们去吗?”

曲河也笑:“去,当然得去。我还指着尚书大人多多提携升官发财呢。”

事实证明,升官没有,发财是更不可能,第二年年节过的还不如前一年,我们被宋城暴民堵在县衙里,连饺子都没有了。后来还是河东道的驻军赶过来才把我们救出来。

这场暴动也是那些乡绅们的最后一搏,暴动平息之后,改田令推行再无阻力,京畿道、关内道,江南东西两道,河东道,淮南道所有被士绅侵占的土地全部分发给了百姓。

洗尘二年秋,岁丰,各地田税共计三千五百八十六万两,国库充盈。

随着最后一处田税交上来后,我将这些年来所欠的官员俸禄尽数发下去,重开麟德殿,请旨让俞大成继续主持修书事宜。随后请辞去户部尚书衔,恢复白身。

第二天,我跟着最后一批押赴西南的粮草,动身离京。

作者有话说:

预计明天完结啦~

看到有人说太快了,太突然了,真不是我有意敷衍大家,而是原计划就是这样的。后面那几年就是玉哥儿在收地,阿恒在打仗,没有必要展开详细写了,所以一笔带过。结局就到仗打完,天下安定,你们提的那些问题都会交待的,或者在最后一章,或者在甜甜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