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吊唁(第2/3页)

韩棠皱着眉头把外面的袍衫脱了,随手扔在了地上,问我:“你在这儿干嘛?”

我回头看了看,俞大成还是原地站着,不为所动。我知道韩棠在这,我要真想进那扇门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突然没了纠缠下去的力气,摇了摇头:“没事,路过。”

“那走吧,”韩棠道,“我正好有事要找你,一路吧。”

韩棠打头,那些围着的人自动让开,临走我听见俞大成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我要参你,我不管你有什么靠山,你欠老师一条命,那你就得还!”

我步子顿了顿,直到二狗子在前面拉我,才又继续向前。

走出去好久我才慢慢回过神来,这才看见韩棠的衣裳,脏物虽然都被外袍挡下来了,但里面也都湿了,且不说味道如何,单是这一身湿衣裳穿在身上也够冷的。

“你这衣裳……”我啧了啧嘴,把手里头没送出去的那袋碎银子递到韩棠手边,“这点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买你一件衣裳的,你先收着,等我下个月发了俸禄再赔给你。”

韩棠也不接,只是冷着脸道:“白老的事我听说了,你去那里是去吊唁的?”

我就知道那点拙劣的谎话瞒不住他,点了点头:“他们不让我进去。”

挺平常的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带了点委屈的意味,我惊觉时已经晚了。

韩棠停下步子回头看我,半晌后叹了口气,在我肩上拍了拍,“你明天去递个折子,先告病几天,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韩棠沉默了片刻,开口:“你没错,是我也会这么做。只是作为过来人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和天下读书人为敌。”

我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冲人笑了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韩棠皱眉:“我没跟你说笑,你的仕途才刚刚开始,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看那些读书人手无寸铁,却能一咬一个血窟窿,你会毁了你自己的。”

我还是冲他笑:“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韩棠拗不过我,也不再劝,一直把我送到户部衙门才转身回去了。

衙门里只有曲河一个人,竟然跟我们如出一辙的狼狈样,正蹲在天井里提着袍衫下摆搓洗。二狗子惊讶道:“曲大哥,你也被人泼脏水了?”

“嗐,别提了,”曲河黑着脸抬起头来,“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路上遇见之前翰林院的一个同僚,就打了声招呼,结果他竟然放狗咬我,得亏我跑得快。就是那条路不好走,溅了一身泥点子。”

我想起之前韩棠跟我说的,又看了看曲河,开口道:“你回头收拾一下,过两天下趟江南吧。”

曲河慢慢抬起头来:“你不要我了?”

我愣了一愣,慢慢笑了:“想什么呢,江南的地收上来还没分下去呢,我想让你过去把先前韩棠收的地给当地农户分发下去,务必要让他们赶在开春的时候把秧苗插下去,绝对不能让万亩良田再荒一年了。”

曲河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怕我搅进京城的浑水里来,要把我支走呢。”

我道:“你别以为江南的差事就好干,韩云亭为什么迟迟分不下去,时节过了是一部分原因,还有怎么分也是门学问。分田这种事情,不患寡而患不均,怎么分才能保证公平公正,让众人都心服口服。还有当地那些士绅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昔日自己的田地到了别人手上,他们肯定还会出来捣乱,这些你也得早做应对。”

曲河细想了会儿点了点头,“那我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吧,早点过去摸一下情况。”我道,“江南只是个开始,举国上下十道三百余州一千五百余县,有多少地还在那些富绅手里,等京城这边的事安定下来,我早晚也得下去收地去。”

曲河次日便走了,白博琼下葬后的第一个朝会上,俞大成带头参我。

我静静听完他拟的那些罪状,什么贪功冒进,什么忘恩负义,什么恃宠而骄,还有一串恶吏酷吏的头衔,我听着竟然觉得好像还挺有几分道理的。

俞大成奏完了把折子袖手一抄,往后退回靠近殿门的位置,大头低垂着,看都不看我一眼。

凌崖子问我:“这几条罪状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反问:“陛下要将我革职查办吗?”

凌崖子:“……那倒不至于。”

我冲上拱了拱手:“那臣没什么好说的。”

果不其然,又有好些人站出来骂我目无王法,忤逆犯上。

凌崖子轻咳了一声,朝堂上静了一下,凌崖子道:“其实停止修书这个事是我的主意。”

满朝震惊,我也抬头看上去,只听凌崖子慢慢道:“柳存书去找白博琼是跟我禀告过的,我也准了他,白老的死我也有过,你们就别逮着他一个人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