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页)

也就是说,太子忌惮他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这样强势的、还让皇父惦念的弟弟,太子心里给他使八百个绊子都不嫌多。

那么沂王自己呢,他有想过夺位吗?

兰宜不太确定。

太子正位东宫多年,即便品性有瑕,不犯大过,臣民一样拥护,换太子的震动太大,伤及国本,谁也不想承担这个后果,能凑合就凑合了。

太子的位置本来是很稳固的。

直到他自己反了。

他为什么反?兰宜知道的是官面上的说辞,诸如太子昏庸狂妄,多行不法之类,但缺一个最重要的,太子自掘坟墓的理由。

沂王有在里面出过力吗?

也许,是有的。

兰宜现在知道,一切从前以为自然发生的事,背后都有她当时没看见的缘故。

想事的时间过去很快,不知不觉又到了午膳,沂王没回来,兰宜的午膳是自己用的,得了回清静。

沂王在宫里被皇帝留了半日,还赐了膳,午后时分才出宫回府。

只是他的脸色仍不好看。

因为沂王府距皇宫太近,太子果然派人盯梢,得到了他与俞家交恶的消息。

还在皇帝面前带笑提了起来,问他为什么,说这门亲戚虽然不显贵,到底是皇帝当年下令礼部所开的选秀选出来的,看在皇父面上,也该维持客气,给岳家些体面才是。

沂王很是心烦。

他登一回薛家门已是纡尊降贵,绝不可能再去俯就俞家。

但太子眼下拿这事做筏子,意指他性情过傲,目中无人,还没有立刻起疑心,他如再拖延下去,就不好说了。

他不能让太子自己去寻找那个答案,还不到时候。

越想心情越坏,沂王到西次间里,盘膝坐下,结印低诵经文,压制火气。

过不多时,门外响起了些动静。

是有客到访,下人传报。

“陆家老爷,陆家大爷并大奶奶求见王爷和夫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号。

沂王皱紧了眉,但听出来传话的是窦太监,还是睁眼,不耐烦道:“什么人?”

“是夫人的娘家父兄,老奴出去看了一下,风尘仆仆的,又问了问,原是从青州一路追过来的。”

窦太监也觉着意外,所以亲自到内院传话了。放不放人进来,要先得沂王的示下。

沂王忍着烦躁沉吟了片刻。

他查过陆家,知道那是一户什么人家,大略也猜得到他们的来意。

依他此刻的心绪,他根本没空跟那种人家啰嗦,但如拒之门外,势必会伤到兰宜的颜面。

“不见。”

冷如碎冰的两个字先于他一步砸了出去。

兰宜午歇醒了,醒来想要遵医嘱出去走走,结果就于帘后听见了窦太监的禀报。

兰宜走了出来。

窦太监忙转过身:“夫人,这——”

他有点不知说什么好,因为看见兰宜面色白得像霜雪一般。

兰宜想到了那一年,陆老爷也是这样,赶在杨文煦大婚迎娶新人之前,带着小儿子追到京城杨府上。

这一次他带了大儿子,因为大哥陆海平与她同母,陆老爷纵然嫌弃大儿子无能,在当做选择的时候,他总是会选择更有利的那一方。

“告诉他们,既然在青州时不见,现在就不用见了。”

兰宜说完,扭头回身进了东次间。

她已经没有再出门的心情了。

窦太监望着摔下的帘子愣了下,只好再去问另一边:“王爷,您看——?”

沂王心中微动,站了起来,掀帘出去道:“夫人都不见,本王哪来的闲工夫?依夫人话回了就是。”

他不能说服自己忍受俞家,那反其道而行之,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窦太监不再犹豫,应声出去了,只是过了一会后,打发了个小内侍又来回话:“陆家人不肯走,大爷和大奶奶在门前跪下了,窦爷爷问如何处置。”

毕竟是新夫人的娘家人,窦太监还真难以拿捏这个分寸,万一粗暴伤着了人,回头夫人又心软了,那就难办了。

沂王立在堂屋,道:“撵远些,不许在本王的门上。要再跪,由得他们。”

小内侍躬身退走,沂王踱了几步,往东次间看了一眼。

那里面寂然无声,好像没有人在似的。

沂王踱到跟前,掀帘走了进去。

兰宜坐在窗下,背对着门,头低低的,似乎在发呆,见素和翠翠站在角落里,两人都面有忧色,但可能为兰宜所阻,都没有过去,也没有出声。

见他进来,见素自觉地拉上翠翠往外走。翠翠忧心地不住回头看,直到帘子落下。

沂王放轻了脚步,走到兰宜对面,看了一眼。

他怔了下。

兰宜在哭。

他还从没见她哭过,无论是她当初中了剧/毒,入府养伤那段时日,还是后来当面和杨文煦决裂和离,又或是再后来他迫她以自尽明志,她没掉过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