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页)

他的左侧,奏疏堆成半丈高,有七成都是近些日子朝中清流、绥帝忠实拥趸以及部分世家官员三方相互弹劾的折子。他们斗起来,其中少不了绥帝的推波助澜。

南音看了会儿批好的折子,都感觉到了他在其中煽风点火的作用,甚么朕实欣赏卿腹中才华,知卿大志,奈何多遭阻拦云云。要么是对臣子甜言蜜语,甚么经沧州一案,方知谨容爱我,我亦爱卿,你我之心,如同昭昭明月……

如同先生自己所说,他不是只会砍人脑袋的,原来对臣子说情话,也很有一套。

当然,也有平平淡淡或怒而叱骂的批语,但这些都不及那些和情书一般的批语给南音的印象深刻。

所以,原先先生给她读折子,应是经了有意挑选的……

想象绥帝那张惯来冷淡的脸说出这些话,神色古怪了片刻,南音将折子放下,转而拿起经书。

嗯,她还是再领略下道家经义的奥妙罢。

俯仰之间,盏盏灯火被内侍无声燃起,醒神的苦茶换了五六壶。为使自己保持清醒,南音提笔在旁边的小桌上抄经书。

经绥帝坚持教导,她不懈努力,书法终于有小成。如今整整齐齐誊抄在纸上,也颇为赏心悦目了。

抄了十来张,绥帝那边终于有动静,彻底搁下朱批。

侧首一看,南音仍在认真提笔抄写。

无声走到她身后,瞥见其中一字笔画错乱,字迹虚浮,便伸臂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起势要强,落笔要稳,仍需锻炼腕力。”

“先生好了?”南音回首,发丝扫过绥帝脖颈,带去轻飘飘的痒意。

“嗯。”

坐了大半日,南音此时只想和绥帝回椒房宫。她今日是有意没歇,和绥帝保持状态一致,从未觉得这么累过。

再观绥帝,脸上竟然仍不见疲态,可见精力之盛。

他帮南音按了按手腕,对外传御辇,并道:“下次尽可多歇息。”

“今日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和先生一样。”南音道,“下次不会了,定量力而行。”

她被绥帝牵着踏上御辇,在辇车上倚着他稍微眯了会儿。路途仍有风雨,但有四面垂下的帘幔阻挡,身边亦有绥帝给她汲取热意,睡得倒也安稳。

抵达椒房宫时,精神就恢复了许多。

紫檀等人早早恭候在大门前,边道:“娘娘,香汤已备好,可要再用些宵食?”

看了眼绥帝,南音颔首,“备两碗元宵,之后你们便去歇息罢,留守夜的人即可。”

侍女们领命而去。

椒房宫的浴池,是绥帝在大婚前特意着人修葺的,从引入皇宫的温泉中开辟了条支流,往椒房宫而来。

附近常常水汽氤氲,迈入其中,宛如进了仙境。

南音倚坐其中,本是想着迅速泡好擦身的,但许是筋骨在温水中舒展得太惬意,她险些在里面睡着,好半晌才在喧喧的叫声中清醒。

再一抬首,绥帝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抬手将汪汪不停的小狗提起,轻轻往外丢去。

“先生。”她有些羞赧,不着痕迹地往下沉,同时隐约想起了那夜在浴池中的记忆,本就被泡得泛起红晕的脸颊愈红。

幸而,绥帝好像没有别的打算,应当只是见她太久没出来而入内提醒,略一点头,“宵食已好了。”

唔……南音半张脸浸在了水中,一张口便有咕噜噜的气泡上浮,令绥帝眉梢微动。

欲转身的动作反而停住,俯下身,将南音上提了些,像是问她,又像只是随口道:“怎么还是如此易羞?”

这个要如何说,易羞与否是自幼养成的习性,而脸皮厚度的事,也不是短短一两月就能改变的。

南音眼睫轻颤,自下而上仰视绥帝,光洁的双肩露在水外,格外湿润的眼眸确实令他意动。

但思及那夜过后,南音难得有几次在就寝时拒绝了他,绥帝深觉还是不能太肆意。

至少,不能让她怕自己。

他让南音尽早起身,背过身的君子作风让南音微微松了口气。

即便先生面上不显,但忙碌整日,应当也会好好放松休息一番。

穿好衣裳,南音同绥帝各用了碗元宵。

待侍女撤下后,南音再度细细清洁了遍口齿,回神见绥帝正手持一卷经书,倚在引枕上翻阅。

烛火投映在他脸庞,神色平静,伸指轻轻拈过一页,发出细微的哗声。

她想了想,将方才吹灭的一盏灯再度点亮,这才趿着鞋往榻边走,想尽量不影响绥帝,往床榻深处去。

但才越过床榻外侧,整个视角就天旋地转,被一股熟悉的力道压在了被褥中。

“先生……”她登时明白过来,原来方才是故意作出的模样,用以迷惑她的。

但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为时已晚,拒绝的话语刚到唇边,就被绥帝堵了回去,唇舌搅动,啧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