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Isabella·(第2/5页)

为了应对这桩丑闻,兰斯顿勋爵迅速为他的女儿定下了婚约,对方是一位伯爵的小儿子,几乎没有任何继承爵位的可能性,自然也没有多少挑选新娘的余地。发表这则新闻的报社离奇地在半夜遭到了洗劫,玛德写给罗斯贝尔的信件全部都失窃了。

同一时间,被关押在伦敦布里克斯顿女性监狱的路易莎则与同牢房的女犯人起了冲突,对方联合了好几个其他女犯人,狠狠地将路易莎殴打了一番,几乎让她面目全非,使得她不得不立刻被转移到牛津的伯格监狱中去——尽管伊莎贝拉并不确定这件事是否与兰斯顿勋爵有关联。路易莎显然很早就预见了自己有可能被软禁——甚至是囚禁起来的可能性,因此为自己手中握有的牌做了非常细致的安排。

在伊莎贝拉赢得了庭审的那天下午,路易莎联络了自己的律师,并要求对方替自己出售菲尔德先生给她留下的那栋房产。阿尔伯特尽管一直监视着路易莎的对外联络,但对于这一个明显十分正当的要求,他没有阻止——谁也想不到那就是信号,路易莎的律师随即便将信件交给了报社,引发了丑闻。

信件是被匿名邮寄到报社的,因此究竟是否为路易莎的律师所为,全是艾略特勋爵的猜测。倘若兰斯顿勋爵无法肯定路易莎一定就是信件的来源,他也无法肯定这一点。伊莎贝拉始终对监狱的意外有些怀疑,但艾略特勋爵与阿尔伯特都认为这是兰斯顿勋爵给路易莎的教训——

原来,兰斯顿勋爵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当成政治筹码,打算将她嫁给索尔兹伯里勋爵最小的儿子。这样,即便阿尔伯特在之后与索尔兹伯里勋爵的竞争中落败,他仍然可以凭借着这层关系回到索尔兹伯里勋爵的那一边,并重新获得亲信的位置——然而,在这则丑闻过后,索尔兹伯里勋爵自然不可能再同意这门婚事,兰斯顿勋爵为此愤怒到要拿已在监狱中的路易莎出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桩丑闻掀起了约莫一个星期左右的轩然大波,之后便因为没有值得咀嚼的后续,很快就消隐无踪了,再过了几天,伦敦城里的话题又换成了梅与罗克斯堡公爵的大婚,转瞬便将罗斯贝尔小姐的同性情人抛到了脑后。

然而,伊莎贝拉却无法这么快就从失去了一个难得好友的失落中走出。

梅成为罗克斯堡公爵夫人,从此以后要长居苏格兰,陪伴着她的丈夫打理领地上的事务,而玛德则回到美国,此生无法再踏上英国的土地一步。两个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得以结交的密友先后离自己而去,仿佛三颗匆匆擦肩而过的流星,再也不能如同过去一般亲密无间地相处,对于伊莎贝拉而言,就恍如某个纪元的落幕一般。她正在开创一个崭新的未来,这是她拼尽全力,与千万人一同换回的结果,但她熟知的过去也以着前所未有的速度从生活中被剥离,仿佛是化蝶前的最后一道茧壳,正痛苦地从她新生的肌肤上蜕去。

一年前的今天,就差不多这个时候,我喝下了那杯甜茶。

康斯薇露的声音沉静平缓地在她心里响起。

已经一年了?伊莎贝拉难以相信这一点,却又分不清是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仿佛匆匆一年便划过;亦或是觉得时光过得太慢——她仿佛已经苍老10岁,可这具身体也不过才刚满19。康斯薇露的生日在3月,那时她们都还在南非,谁都没有心思庆祝。

已经一年了。康斯薇露肯定着。

那这么说,一年前的今天,她还躺在2018年的病床上,因为麻醉而沉睡在手术床上,那时她已经做好了自己不会再见到父母与弟弟的准备,可她根本没有做好自己会来到1895年的美国,成为一个富有美丽的女继承人的准备——公平地说,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在临死前做这样的心理建设。

伊莎贝拉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你那时想必非常讨厌我。她笃定地说道。

讨厌?康斯薇露的语气中也带着一点笑意。讨厌倒也谈不上,时常感到非常无奈,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这倒是真的。我那会时常觉得你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你是那么固执地要当一个现代人,蔑视着这个世界与所有支撑社会运转的法则——

是的,我那时是个顽固不化的小傻瓜。伊莎贝拉温柔地与飘入马车里的康斯薇露对视着,一旁的阿尔伯特仍然睡得沉沉地,鼻息均匀。这一刻,伊莎贝拉感到自己仿佛是最幸福的人。

而如今,你是改变了历史的英雄。

没有你的话,康斯薇露,我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别说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了——

她停住了话头,刹那间——也许只是她自己的错觉——伊莎贝拉似乎从康斯薇露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哀伤的神色。就仿佛眼前的这个珍珠灰的影子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只是还没到说出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