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穿到《民国梨园》 30 “什么?”……(第6/8页)

水声哗哗。

小三子咧开嘴:“我当然知道,白老板,我听客人们说过。打仗凶得很,有大兵扛着枪,一梭子突突下去,老百姓就跟麦茬子一样,全都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还有新亭街上总成群结队上街的那些学生,都说捐躯赴国难,我没上过学,不识字,不懂,但老板说了,捐躯就是死,打仗就是要死人的,死很多很多人……”

白楚从盆前抬起脸来,取下帕子,边擦脸边道:“你知道的倒多。去柜子上拿糖吃去吧,少在我这儿贫了。”

小三子嘿嘿一笑,翻身就跑,蹦跶着从一张小柜上摸了一小把把芝麻糖,欢快地跑走了。

白楚听着门板咣啷撞上的声响,在原地出神地站了会儿,才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几分钟后,他提了自己的小箱子,知会了戏楼的人一声,便从后门雇了车,回家去。

就离去时那么匆匆一眼,他便瞧见方才还唱着大戏,聚着宾客的戏楼里,已经是空空荡荡了,伙计和仆役都在忙活着收东西,来来往往的。

上了街,黄包车迎着见了寒意的风走了会儿,才遇见一两个神色匆匆的行人,隔一段便有几间店铺封着大门,可见是关张了。

经过新亭街的街角,那边有搭的简易台子,两三个学生举着毛笔字写的横幅,在发单子。

白楚照例停了下,拿了一份,并着一张免费的东方报。

他坐在颠簸的黄包车上看了眼报纸,头版整个版面都是讲东洋人的事,第二版则讲和会的事,那虽已过去了一两个月,但却随着东洋军踏上青州半岛的事情,愈演愈烈,不见消停。

从前他是识字,却不爱看这些,也不关心这个,外头的事是外头的事,不是他的事,也不是戏台上的事。

但兴许是周记点心铺去的太多了,门外游行的喊声太大了,他不自觉地就开始关注起了这些东西,以至于发了疯,发了痴,警报声连响了三日,都懒怠着,不想去收拾行李离开。

不过他已住在了租界,应当也是不妨事的。可他留下,单单就是因为觉着租界安全吗?

也许不尽然。

白楚想到了戏楼的徐老板前几日来劝他一同离开时的场景。

徐老板指间香烟的烟灰落在他桌上那些报纸传单上,那道苍老嘶哑的烟嗓嗤笑着:“赴国难,这算哪门子国难。这些学生脑袋不清醒,糟践自个儿的命。白老板你可不要被蛊惑,你是唱戏的,角儿,就该站在戏台上风华绝代,你瞧,便是那些东洋人,不也都许多爱戏的吗?咱照样唱,照样赚钱。”

“咱赴什么国难,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

那时候他又是怎么答的?

他似乎是没有回答的,但他记得他当时垂下眼睛,看见的一张传单上的字。

八个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白楚合上了报纸。

他沉默了许久,开口朝车夫道:“麻烦前面右转,到城门口军营。”

……

也是这个时候,另一边,李凌碧被蒙上眼,押进了一辆马车里。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很久,才到一个地方停住,李凌碧下车,冷风扑面,闻见了海水的腥味。他嘴也被堵着,问不出话,脚下的地板不稳地晃荡着,应该是上了船。

他被带到一间船舱里,才松了绑,恢复了视觉和口舌。

“这是哪里?”

在郁府待了三两个月,李凌碧好似稳当了不少,警惕地环视左右,却没再一惊一乍。

放下他的人不答,关门走了。

但船舱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老先生,一个中年文人。

那老先生瞧了瞧他,开口道:“镜之和云声同我说过你。我知道你的价值,和你以往做的事情。我们这次坐船沿长江,往西去,我和远生,以及远生的朋友们,都将会牢牢地看住你。”

“你可以不帮助我们,但我们也不会放任你去资敌。”

李凌碧愣了愣,感觉面前这两人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敢问您二位是……”

“方既明。”老先生道。

中年文人颔首:“郑远生。”

李凌碧呆住:“方先生,郑先生?”

他忽地有些心潮澎湃,脑子里也终于想起到底是在哪里眼熟这两人了——还能有哪里,当然是历史课本上!

他面露激动,旋即才想到,郁镜之竟然和这两位都认识,看样子还很熟悉,熟悉到能把自己这样拥有大秘密的人都放过来。虽然看样子郁镜之并没有完全告诉他们实情,但或多或少也有了透露。能如此,绝对是值得信任的。

本以为会被郁镜之关押一辈子,直到死在海城城破之际,却没想到,一转眼,竟然加入了组织。

李凌碧觉着这似乎太不真实了。

忽然,船身动了起来,有汽笛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