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入荒野(第2/5页)

“你在把货送出之前,也许应该把它包装好。”陌生人粗声粗气地说,曼纽尔便将一根粗绳子双重地套在巴克项圈下的脖子上。

“只要拧紧绳子,你就可以将它勒得半死。”曼纽尔说,于是陌生人咕哝一声,表示赞同。

巴克不失尊严地静静地让绳子套在脖子上。说实在的,这件事有点反常,但是它已经学会信任它所认识的人,相信他们的智慧是它所不能及的。但是,当绳子的一头被交到了陌生人的手里时,它凶狠地嗥叫起来。它仅仅是在表明自己的不满,它的自尊使它相信,表明不满便是在发布命令。但是,叫它吃惊的是,它脖子上的绳子被收紧了,紧得它呼吸困难。它顿时火冒三丈,朝那个男人扑上去,可是它刚跳到半空,那人就抓住了它的喉咙,并熟练地一拧绳子,便将它摔得个四脚朝天。接着,绳子残酷地收紧了,巴克狂怒地挣扎着,它的舌头从它的嘴里挂了出来,它宽厚的胸脯徒劳地上下起伏。一生中,它从没有受到如此下作的虐待,而且它一生中,也从没有如此气愤过。但是,它的力气渐渐小了,它的眼睛模糊起来,于是旗子信号一打,火车停下了,那两个男人将它扔进了行李厢,而这时的它却什么也不知道。

当它再次苏醒过来时,它蒙蒙地觉得,它的舌头在作痛,它正被什么车子摇摇晃晃地载走了。在穿越叉道口时火车机车所发出的嘶哑汽笛声使它明白,它在什么地方。它常常与法官出外旅行,不会不知道乘坐在行李车厢里的感觉。当它睁开眼睛时,那双眼睛里闪耀着一个遭绑架国王的万般怒火。那个男人跳起来去勒它的咽喉,但是巴克反应却比它来得迅速。它的嘴一下咬住了那人的手,死死地咬住,毫不松口,直到它再一次被勒紧脖子失去知觉为止。

“唔,有疯狗病。”那人说道,将他被咬伤的手藏起来,没让行李车乘务员看到,乘务员被争斗的声响吸引了过来。“我正送它到旧金山的主人那里去。那里有个名犬医说,他能给它治病。”

关于那个晚上乘车的事,那人在旧金山海滨一个沙龙的后仓房里为自己大谈特谈了一番。

“而我所得到的仅仅是五十块钱,”他满腹牢骚地说,“这样的事,就是给我一千元的现金,我也不再干了。”

他的手用血迹斑斑的手帕包了起来,而且右裤腿从膝盖被撕到了踝节处。

“另外的家伙拿了多少?”沙龙老板盘问道。

“一百元,”回答说,“一个子儿也不肯少,我没有办法。”

“那加起来就是一百五十元,”沙龙老板算计道,“看看它是不是值这个价,否则我就成傻瓜了。”

绑架者打开血迹斑斑的包扎,看着他那只被撕破的手:“我会不会患上狂犬病……”

“会的,因为你天生就是一个绞死鬼。”沙龙老板边笑边说。“喏,你先帮我一把,再拿你的运费。”他又加上了一句。

巴克这时头昏眼花,喉咙与舌头疼痛难忍,半死不活,但还试图反抗折磨它的那些人。可是它被几次摔到地上,不断勒住脖子,直到后来,他们才把重重的铜项圈从它的脖子上锉了下来。接着,绳子被解掉了,它被扔进了一只笼子般的板条箱里。

那个疲惫不堪的晚上所剩下的时间里,它都躺在板条箱里,心中充满着愤怒和受伤的自尊。它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这些陌生人想将它怎么样?他们为什么要把它关在这只狭小的板条箱中?它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它隐约觉得大祸即将降临,于是它心里很难过。夜里,小仓房的房门几次被嘎吱地打开,它都跳起身,希望能看到法官或至少看到那些男孩子。但是,每次看到的都是沙龙老板的那张鼓鼓的脸,在借着牛蜡烛的惨淡光亮窥视它。因此,每次在巴克喉头颤动的欢快声都转变成了疯狂的嗥叫。

但沙龙老板没去管它,而到了上午,又进来了四个人,他们抬起了板条箱。折磨它的人增加了,巴克心中肯定地想,因为他们都是些相貌丑恶的生物,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于是,它隔着板条,朝他们怒气冲冲地咆哮。而他们只是哈哈大笑,用棍子戳它,一见棍子,它立即用牙齿去咬,后来才意识到,它这么做,正中他们的意。于是,它便忿忿地躺下身子,任他们将板条箱抬进了一辆运输车里。接着,它与囚禁它的板条箱便开始了被人几经转手的历程。快递办公室的伙计们管过它;另一辆运输车将它运走;一辆卡车载了它及各色各样的箱子和包裹开上了一艘渡轮;卡车驶离渡轮后,驶进了一个大铁路车站,最终它被装进了一辆快运包裹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