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沈儿峪之战中的徐达与王保保(第7/8页)

王保保闻听亲兵如此回报,哪还敢耽搁?徐达何人?明军主帅呀!竟然率部闯进了我中军大营,显然是有恃无恐,那么也可以断定:我全军危矣!

哪里还是“危矣”?是完了!

现在是自己“危矣”!再不果断走人,那就轮到自己“完了”!

王保保果然不愧“奇男子”,立即下令所有亲兵阻击营帐大门,自己却迅速采取了老办法,挥刀撕开营帐后面,急切之中却也镇定如常,没忘了抱起年幼儿子,挽住妻子毛氏,全家上了两匹战马,径直奔向车道岘,那里还有自己的将近四万大军,由大元郯王等人率领,若能顺利到达车道岘,未尝没有翻本机会!

这是王保保又一次实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果敢行动,这次玩儿得还要彻底,连十八骑也没有跟随,仅仅带走了自己一家。

只是,这种“果敢”行动却害苦了部下将士,沈儿峪元军群龙无首,谁还再做无谓抵抗?将领们纷纷率领士兵扔掉兵器,因为,明军已经在四处大喊:“徐大将军将令下:无论何人,放下武器一律免死!”

与此同时,壕沟边的明军鼓乐队鼓点也大大变化——换成了大明将士熟悉的得胜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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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保保率全家逃难,其情融融,其景凄凄,其心却苦涩无比。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曾经威震天下的蒙古铁骑如今竟如同纸糊泥塑一般?莫非是自己这主帅无能而累死三军?显然不是这样,王保保最为自负的就是自己带兵作战的能力,其次才是对大元帝国的忠心无二。

这世上可能还没有人甘心承认自己无能,后世有句流行话是怎么说来着?对了:不是我们无能,是共军太狡猾了!

所以,难民王保保并没有责怪自己,而是化悲痛为仇恨,进而化仇恨为力量!催马逃跑也有了一股强大动力:徐达匹夫!本王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心中有了目标,头脑也立时变得清楚起来,王保保于马背之上为自己、为蒙古人的历次失败做出了总结: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选错了战场!

蒙古人嘛,草原大漠才是真正的家园,非要来这中原内地作甚?倘若自己率领十万铁骑奔驰在千里草原,普天之下哪来的对手?看来要追根求源抓祸首,就要抓到百年前的——这道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此话出口不得,以免辱没了君父大汗。

天色蒙蒙亮,王保保估计距离车道岘已经不远,欲待催马疾行,忽然间,福至心灵一般勒住了坐骑:还是小心为上!那徐达用兵如此周密,焉得不知车道岘有大元驻军?一旦这战事在车道岘爆发,自己岂不如同自投罗网?

眼见天色已经大亮,视线渐渐清晰,大西北的清晨连薄雾都难得一见,观察已经能够及远,王保保转身对妻儿下了逃难以来的第一道“军令”:噤声!再哭哭啼啼立斩不赦!

自己则首次担任了斥候兵角色,纵马奔上一个高坡,借山头一片树丛隐蔽形体,向车道岘方向悉心观察,一眼之下,不由冷汗直冒:车道岘荒岗之下,几乎遍地明军旗帜,遥遥望去,无边无际,难道这百里土岗也能被围?这是哪家的兵书所载?

来不及仔细琢磨了,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车道岘去不得,那里的两位王爷、一位国公以及诸多将士估计也将凶多吉少,自己没有必要赶去陪葬。

男子汉大丈夫,决策应如同壮士断腕一般,哪来的许多婆婆妈妈?王保保瞬间即决定了自己行止所在:趁明军尚未合围,立即寻路北走,正北方是黄河,过河即安全,将来如何?都要等到渡过黄河之后再做计较。

其实,现在的整个大战才算刚刚开始,沈儿峪战场鼓角虽息,却只能算作局部战场。

徐达率领大军突袭成功,与从小路奇袭元军后营的中军护卫们顺利会师。

固守后营的元军正在奇怪:怎么来袭明军干咋呼不动手?自然,黑夜之中不明敌情,任何将军都不可能盲目提军出寨作战,好不容易忍到了天明,后营的守军准备出寨对决,大家集结兵力打开寨门才突然惊呆了!

只见营寨之外黑压压遍地明军,敌人中军所在竟然高高飘扬着一杆大旗,上面清清楚楚一个“徐”字!

这是明军主帅徐达亲自到了呀!我们的大帅王保保呢?大伙对视一眼,心中大体明白:不妙!无非三种可能,战死、被俘、逃跑。

只听明军集体高呼:大将军令!投降免死!

那还有啥说得?吃香喝辣无非就是吃肉、喝酒、啃骨头,这些美味只有活着才能到嘴入喉,人死万事皆休!别打了,和平万岁!

就此,沈儿峪仅剩了一种声音:明军的得胜鼓声。

徐达却没让将士们欢呼,一声令下,号炮连天,大军犹如洪水一般漫向平西砦(今鲁家沟)一带,那里是元军的第二道防线;与此同时,一直固守在车道岘附近的邓俞营寨也突然全军出动了,并未实施什么进攻行动,而是几乎每人一杆旗帜,满天星一般洒向车道岘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