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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师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要抓的什么刺客跑到我们这里来了吗?都头道,正是,他跑到这附近就没了踪影,估计是藏进了这里。师师又问,那刺客是谁,所刺者是何人?都头道,那厮胆大包天,行刺到我们童太尉头上了。至于刺客的身份,尚未搞清楚。师师再问,刺客长得什么模样,你们看清了吗?都头道,好像是个年轻人,模样如何却是没看真切。

师师这便心里有了底,哂笑一声道,我说这位张都头,你们这就太孟浪了些。你估计刺客藏进了我们这里,未必他就真的藏进了我们这里。再者说既然容貌没看得真切,你又怎么能断定哪个人是刺客?这么盲人瞎马地乱搜,能搜出什么结果呢?

都头道,末将估计他进了这里是有根据的,刺客四面受围,唯有这行院是其可能藏身之处。虽然其面貌没有看清,但其身带箭伤,衣染血痕,拿获到手是不难验证的。恳望娘娘容末将速速一搜,大家方便。

师师板下脸来道,那可不行。你既无真凭实据,就这么捕风捉影地一说,我们岂能便由着你搜了?此地是皇城跟前,天子脚下,办事总得讲点王法。你们有何部何衙的搜查签票,先拿出来让我看看,再搜不迟。

师师的这几句话倒真把那都头给镇住了。他既不敢叉开拦路的李师师强行硬闯,又不敢违了童贯的命令撤回去不搜。正在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行动之际,童贯带着铁甲亲兵满面杀气地走了过来。

童贯向前打眼一看这阵势,知道是李师师在挡横儿,心里就骂了一句,这个该让千人骑万人压的臭婊子!童贯这人其实生来淫欲炽旺,只因造化弄人,命运使得他无福享受人间春色,遂令那千种荣华、万般富贵皆大减光彩,因而就导致了他严重的心理扭曲。他十分仇视女人,尤其是美女。每每看到男欢女爱的情景,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泛起一种十分恶毒的恨意。

李师师得宠于赵佶,童贯心里原本便有一股莫名的不快。后来又风闻师师与梁山泊头领暗有往来,勾结密切,就更添了一层恼恨,却是一直没找到个发泄的茬口。今夜这李师师胆敢站在这里阻拦我的搜捕行动,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潜伏在童贯腹内的种种阴暗变态心理,此刻像掺和了酵母一样,统统膨胀发作起来。无论刺客进没进这座院子,这镇安坊今夜童爷我是搜定了。而且重点要搜查的,就是你李师师的卧房!

童贯做出一副本根无视于李师师存在的样子,冲那都头喝道,尔等何故在此逗留拖延?有那尚未搜到的去处,快快去与我搜!那都头不敢违命,挺着佩剑便要向里闯。

师师看到童贯,本来就像看到一只癞蛤蟆那样恶心,见其如此傲慢嚣张,更是义愤填膺。她毫无惧色地迎着都头跨前一步,高耸的乳峰就抵到了都头的剑尖上。

都头不知所措地看看童贯。童贯呵斥道,你这厮看我做什么,把她与我叉开去。都头只好学着童贯的口气,命令一个士兵上前去叉开李师师。那士兵畏首畏尾地走上去,刚要伸手拉师师,被师师圆睁杏眼,用凛凛的目光一瞪,又怯怯地缩了回来。

童贯大怒。他盯着李师师,咬着牙,阴冷地哼哼一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李师师的威风不小哇。

师师傲然回道,童太尉过奖了,我李师师一介女流微不足道,唯蒙皇上教诲,约略知点法度而已。

童贯不屑地道,你少拿皇上来压我,我是在追捕行刺朝廷命官的逃犯,便是皇上在此,也得允我一搜。我劝你还是快些闪开为好,否则莫怪老夫不客气。师师昂然答道,行啊,我李师师倒想领教一下你怎样不客气法儿。你们哪个敢碰我一下,就请上来吧。

众士兵被师师大无畏的劲头慑住,竟是无人敢擅动。

童贯忍无可忍,恨声叫道,你以为你是王母娘娘碰不得了吗?我童某人今日还就是要碰一碰了!说着一捋袍袖,就欲亲自上前扯开李师师。

师师这时候也豁出去了,她抬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钢簪,怒指童贯厉喝道,姓童的,今日你敢碰我一根毫毛,我就敢穿你一个窟窿,不信你就试试!

那都头与众士兵,以及李姥姥和丫鬟都被眼前的场面吓呆了,不知这阵势再发展下去会闹出什么结果。

就在这剑拔弩张已到白热化的当口,忽听一声长喊:皇上有旨!便见在两只灯笼的导引下,一个内侍省的太监从前院迈着碎步疾速走来,口称童太尉听旨。童贯忙率全体兵将当庭跪倒。

那太监就口传圣旨道,着童贯即撤镇安坊之围,不得纵部进院滋事行扰,违者斩无赦。所谓追捕刺客之事,可移交与开封府承办。钦此。

童贯听罢这个圣旨,犹如当头挨了一记闷棍,打得他胸噎气短,满目金星。他不知道皇上怎么会深更半夜针对他的行动发出这么一道鸟旨来。你赵佶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我撤围?那刺客明明躲进了镇安坊,我凭什么不能搜?移交开封府?笑话,大半夜的我找谁移交去?到天亮再移交刺客早跑得没影了。敢情刺客行刺的不是你,捉住捉不住与你无所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