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多米诺骨牌效应(第4/9页)

很快的,就有人来杨恽家搜家。结果一搜,就搜出那篇不怎么著名的《报孙会宗书》。搜家的人简直如获至宝,马上把它送给皇帝。刘病已一读,气得拍案骂道:杨恽简直就是找死。

如果你是刘病已,你也会火冒三丈。司马迁借《报任安书》骂的是刘彻,杨恽借《报孙会宗书》大骂的是刘病已。杨恽骂人的水平一点也不比司马迁差,他还引用古诗,把刘病已骂绝了。此诗如下: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

这是啥意思?大致意思就是,我在南山上有一块田,整天辛苦劳作,但是满田的荆棘野草,多得无法清除。于是乎,种下一顷地的豆子,只收一片无用的豆茎。唉!人生还是及时行乐吧!等享富贵,还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呢!

这不是种田的诗吗?怎么扯到骂人上来了?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中国就没有文字狱了。中国古代文人骚客,很多时候并不是为文而文、为诗而诗。写文也好,作诗也罢,都是有意图有目的的。那就是不平则鸣,不骂不爽。

但是他们是读书人,不是街头泼妇,不能一出口就脏字满天飞。读书人骂人,往往都是指桑骂槐、指东骂西,此种骂法,文学称之为“借物抒情,寓情于物”。

据张晏《汉书》注曰:“山高在阳,人君之象也。芜秽不治,朝廷荒乱也。一顷百亩,以喻百官也。言豆者,贞直之物,零落在野,喻己见放弃也。萁曲而不直,言朝臣皆谄谀也。”

看出来了没有?杨恽借这诗,其实就是骂刘病已昏庸无能,让他这样贞直的人零落于野,喊冤无门。事实上,这诗还不是最毒的,最要命的是,杨恽在信尾还说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活着替皇帝出力卖命,根本不值。

刘病已已经忍无可忍了。

以前不杀,是觉得你杨恽毕竟做过不少工作,爆了不少有价值的料,现在不行了,你都觉得我废了你侯爵是冤枉你了,既然咱俩道不同不相为谋了,那还留啥脸面呢!

一想到这,刘病已心中不由地涌起一股恶气。

这时,廷尉于定国出面了。他经过查证,认定杨恽大逆不道,罪该腰斩。接着,于定国把判决书递交给皇帝,刘病已看都不看,批复同意腰斩杨恽。

一颗滚烫的头颅,就此落地化为游天之冤鬼。历史仿佛要告诉我们,想学司马迁,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

三 张敞的官劫

杨恽死后,汉朝官场再起地震。那帮身穿长袍的公卿开会总结,大家觉得斗得还不过瘾,杨恽大逆不道,他的死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抓出来斗一斗。

谁是杨恽的死党?就是那个替妻画眉、上了章台街见了妓女就现了轻浮相的京兆张敞。张敞爱逛章台街,杨恽爱花钱,俩人兴趣相投,向来都是好朋友。

人家要整张敞,说起来也没啥奇怪的。到此,张敞在长安市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九年,一直赖着不动。你不动,别人就没机会,所以别人只好动手来掀你下台了。

这真是个多事之秋,赵广汉、韩延寿、杨恽,多米诺骨牌倒了,张敞会不会是第四个倒下的?

悬,真的很悬。

眼看张敞要被揪出来,难道他没个官场兄弟出来说几句话吗?兄弟是有的,但是都没人敢哼声。

前面讲过,张敞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萧望之,一个是于定国。萧望之正当失意,教太子读书呢!没啥心思去折腾。于定国现在是司法部长,管抓人的,按理他应该可以说得上话的,但是他还是闭嘴不说。

事实上,于定国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要知道,现在汉朝的官场就像江湖,刀光剑影,乱七八糟。如果要上去劝架,说不定连自己的命也得搭进去。

杨恽不就是一典型案例吗?当初韩延寿和萧望之斗得死去活来时,杨恽奋不顾身地上书,替韩延寿说了几句话。结果人没救成,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仇敌戴长乐告他的时候,也把他救韩延寿时说的话算一条罪送上去了呢!

这样一算,张敞想逃出此劫,难啊!看来他只有等着挨砍了。

果然,众卿纷纷上书,弹劾张敞。同时,关于张敞的谣言满天飞,长安都在传着,张敞就要倒下了,他顶不了几天了。

外面的谣言传得起劲,张敞是知道的。但是他却像耳聋似的,装作啥也没听见,一副潇洒模样,上班下班,仍然如故。

张敞一自信,有人就郁闷。郁闷的人,当然就是那帮要找张敞干架的人。很快的,他们就发现,弹劾奏书一道接一道地送上去,宫里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