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4页)

天帝有绝对的权威,处置一切想处置的人和事。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冷静残酷到一定程度,玉碎瓦全也没有什么了不得。

长情却被他的专/制惊呆了,弹指之间两副面孔,昨晚面对贞煌大帝的步步为营,果然不是假的。

他大约也察觉到了不妥,唇角重又勾起了温柔的弧度,和声道:“我只是不欲你涉险,没有遇见我前,人世间凄风苦雨无人为你遮挡,有了我,再让你直面风霜就是我的不是。”

话说得圆融,但那份霸道也呼之欲出。他要对你好,你不能拒绝,必须感恩戴德地接受。这真的是喜欢,而不是借机报复吗?

长情知道这回要不妙,还是得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他在渊底无事可做就想谈情说爱,等返回了天界要务缠身,就再也想不起消遣她了。

她有缓兵之计,在他的注视下怔怔点头,“我是着急想脱罪……”

“你与我在一起,便什么罪过都不会有。”他笑了笑,复在床沿上坐下。见她眼神似乎带着惊恐,遂换了姿态,俯下身用可怜巴巴的语调问她,“长情,难道你怕我么?”

长情捏着心咧出个大大的笑,“怎么可能呢,你对我好,我心里都知道。”

他满意了,眉宇间的忧惧也随之消散。少年天真的笑脸美好一如往昔,珍而重之把她的手合进掌心里,喃喃说:“我一直走在两边都是悬崖的小路上,这世上没有人真正懂我。我原以为自己不会动情,但是你出现了,我想我也许还有救。既然来了,就不能中途退场,长情可能答应我?”

答应个鬼啊,她可算知道为什么天帝口碑不佳了。作为领导者,他无可挑剔,但他的性格有缺陷,爱恨都可以轻易到达极致,天底下能承受得住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吧!

长情干笑,“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怪的人。”

他倒也不生气,“如果不看重,就不会害怕失去。我对你没有恶意,无论到了何时何地,你都要记住这点。”

因为感情很稀缺,每用出去一分都耗尽他的力气,越是如此,就越患得患失。长久以来身居高位,早让他忘了不遂心愿是什么感觉。如常胜的人害怕迎接失败,他必须让一切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长情无话可说,憋了半天还是点头,“我相信你。”

他笑靥加深,神情里有餍足的味道。短暂的争执过去了,接下来的相处应当还原到轻松愉悦的状态。他对喜欢的人还是很体贴的,仿佛刚发现她坐起来了似的,忙拽过锦被道:“你不是说不舒服么,快躺下吧。”长情顺从地仰回枕上,他细心为她掖好被角,轻声问她想吃些什么,“我命人去准备。”

哪还吃得下呢,长情没好说,吓都吓饱了。刚才他寒着脸一口一个本君的样子,无一处不让她感受到生命的重压。原来不管是爱还是恨,被首神惦记上都是灭顶的灾难。她蜷起身子说头晕,“我什么都不想吃,想再睡一会儿。你要是有事就忙去吧,反正外面有人守着,我有需要可以同她们说。”

他道好,手头上确实有要事亟待处置,实在无法在此逗留了,便嘱咐她好好休息,自己起身走出了寝殿。

他前脚走,长情后脚就蹦起来挨在窗后观望,见他去远了,忙插上了门窗。

殿宇深广,她在那片日光下摊开了双掌。

他问她可曾动用神力,虽然后来轻描淡写带过了,可她留了一份心,知道他每说一句话都别有深意。神力?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动用,他不提倒还好,说了她便想看看,究竟里面有什么玄机。

打坐结印,凝集全身元气上冲中宫,阳神进而炼化飞腾。长情以前修行,元阳是银白色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次很奇怪,三花聚顶后居然满室霞光。抬头看,惊见五气包裹着一把龙首凤身的琵琶悬浮在空中,青紫二色排空绫随气流翻卷飞舞,那四根弦丝见了光,发出低沉的嗡鸣。

恍如焦雷纵贯,一瞬把她的心窍打通了。一些遗忘的东西慢慢汇聚,她想起北海瀛洲的战斗,如何与伏城以二敌百击退九黎残部。甚至再往前,想起麒麟族在月火城苦苦支撑的岁月,还有她的最后一役,及北风中高悬在桅杆上的自己的尸体。

难怪……难怪……

天帝留下她是有深意的。从凶犁之丘开始,一切就是个局。她在北海的冰天雪地里神识混沌,来不及想起以前的事就被带回了渊底。这些天四相琴和她血脉相连,一朝惊醒,猛然连接上了前世的记忆。原来她不是什么龙源上神,贞煌大帝和天帝谈话中提及的麒麟玄师就是她,她是月火城最后一位祭司,最后一个战士。

手在颤抖,掌心逐渐变得灼热,她几乎握不住那团火。某些力量的回归,必要经过痛苦的折磨,她得守住元婴不被反噬,只要过了这一关,一切便会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