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男”安倍仲满的海外留学之路——赴唐留学生(第3/4页)

你和阿倍的运气很好,碰上这一回太学还有不少空额,于是笔试和面试都相对宽松,主要问了问家世背景,考察一下汉学基础和人品礼仪,见你俩态度诚恳,文化素养较好,就都过了。工作人员带你俩去办了入学手续,分了宿舍,你们把随身行李搬出四方馆,入住太学,就此成为一名光荣的唐朝太学生。

同时,你们也就跟遣唐使团的其他成员分手了。大使他们在长安和内地一般要逗留一年左右,可以到处参观访问和买书购物,充分领略唐朝风土人情。遣唐使归国前照例有饯别仪式,设宴畅饮,赠赐礼物,珍重惜别,由内使监送至沿海,满载而归,上船出海,听天由命。

留下的这些太学生,先来认识一下你们的校长和老师吧。

你们的大学校长,官名是“国子监祭酒”[125],是一位从三品的高官。他手下还有国子监司业、丞、主簿等行政管理人员。至于给你们上课的大学老师,分博士、助教、直讲等多种职称级别,一个老师带三十至七十名学生不等。学院等级越高,老师带的学生越少。

你们在太学九年的学习过程中,主要课本内容是儒学的“九经”,按文字多少分为大经、中经、小经,同时还分为必修课、选修课和专业课。

大经为《礼记》《春秋左传》;中经为《诗经》《周礼》《仪礼》;小经为《周易》《尚书》《春秋公羊传》《春秋榖梁传》。学生可以按规定选择相应的儒经来学习,标准有“二经”(一大经、一小经或二中经)、“三经”(大中小各一经)和“五经”(大经和《诗经》《周易》《尚书》)等层次。《孝经》《论语》则为公共必修科目。对各经还规定了修业年限:《孝经》《论语》共学一年;《春秋公羊传》《春秋榖梁传》各为一年半;《周易》《诗经》《周礼》《仪礼》各为两年;《礼记》《左传》各为三年。

除了这些儒家经典以外,你们如果想去旁听学习律学、书学、算学的课程,也是允许的。你的同学里有一个叫吉备真备的,就花了很多时间精力在律学和书学方面,后来他回国创立了日本的法律和片假名等。

至于阿倍仲麻吕,你注意到,他除了刻苦读儒经以外,还很喜欢参加公开问难活动。

唐朝太学的教学方法,主要有讲论、问难、诵读等。讲论和诵读都是老师带着学生学习,问难则有点儿像辩论会,师生多人围绕着一个议题各抒己见,反复辩诘。如果参加问难的人风度好、口才佳、学识精,往往能吸引大批围观者,他的名气也会迅速传扬开来。

长安国子监本来就是一个人员流动频繁、消息传播很快的地方,阿倍在公开场合出过几次风头以后,“有一日本国太学生……”就成了长安上流社会人士茶余饭后闲谈的话题,其性质跟“听说林邑国进贡了一头大象……”差不太多。

阿倍出名以后,时不时被邀请参加名流的宴集聚会,吟诗作赋,也由此跟李白、王维等著名诗人结识。既然挤进了那个圈子,一群文人相互吹捧,知名度越来越高,这样当你们太学修习期满,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包括你在内的大部分学生都名落孙山,阿倍却被主考官青睐有加(当时审卷子不糊名,判分的人都知道自己在给谁打分),高高地中了一名进士。

一个来自海东偏僻小国的蛮夷居然进士登科,这个消息轰动朝野,很多诗人写诗大赞阿倍是“上才生下国”“野情偏得礼”[126]。你听说,在含元殿面试时,连唐朝皇帝都觉得这个一口清脆金陵洛下音的老外怪有意思的,亲自赐他一个汉名叫“晁衡”,还委任了他一个非常好的出身—“太子宫左春坊司经局校书郎”。

这个职务的正经工作,是在东宫的图书馆校对、整理图书,品级是正九品下阶。你可别看不起这个九品芝麻官,这个又悠闲又有品位有文化的位子作为当官的起点,是一个人人羡慕、恍如登仙的美职呢。

而苦逼落榜者如你,已经在太学混够了日子,学校辅导员们毫不客气地挥舞大扫帚轰你出门。好在你和阿倍—现在叫晁校书了—交情深厚,可以暂住他那里。如果你实在找不到谋生的门路,等日本下一团遣唐使过来,跟他们回国就是。以你大唐太学生毕业的履历,回国抖抖海龟威风,当个大学教授、公共知识分子绰绰有余。

你回国以后,与中土消息不通,很多年没有晁衡的音信。直到几十年后,又一批遣唐使和留学僧人回国,你才辗转听说晁老同学历任大唐门下省左补阙、仪王友、卫尉少卿、秘书监兼卫尉卿等职务,官运亨通,飞黄腾达。他曾经起意回国探亲,并且获得了唐皇的批准,但上船以后就遇台风,一直被吹到安南(唐属地,今属越南),差一点儿就被当地土人砍死。他的好友李白等人都以为他死了,很是伤心,纷纷写诗悼念。